宏觀數據也似乎在印證這一點,根據基金業協會的數據,截止至2017年6月底,股權投資基金的實繳出資總規模為5.83萬億元。
當然,眾所周知,私募股權投資基金的“實繳出資”含有不少的水分,但保守而言,說整個中國私募股權投資行業的總規模超過3萬億元應該算是個相當靠譜的結論。
而2010年前后,整個私募股權投資行業的總規模只有2000億元左右,短短七年間,行業總規模膨脹了15倍之多,并且還在加速增長。
這樣的增長速度,不要說與金融行業中的其他細分領域進行比較,就算放眼整個國民經濟中的所有產業都可以說是鶴立雞群,除了互聯網等少數明星,大部分行業根本無法想象這個級別的增長速度。
面對這樣空前的繁榮,如果有人敢跳出來說PE行業已經瀕臨衰亡了,怎么看都像是蜀犬吠日,多少有點螳臂當車之嫌,反對者的口水分分鐘就可以將這樣的聲音淹沒。
不過任何一個行業在衰亡之前都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式的繁榮,繁榮的背后往往蘊藏著危機,PE行業同樣也不例外。
殺頭買賣有人做,賠本生意沒人玩,一切生意的本質都是為了賺錢,基本是以“燒錢”為特色的互聯網產業,最終依然要以盈利為目的。
一言以蔽之,一切不賺錢的生意都是偽商業,至少不是可以長期存續的商業模式。那么,過去這些年里發展如此迅猛的PE行業,有沒有賺過錢?
是的,不管是不是這個行業的從業者,所有人都聽過很多故事,孫正義如何堅守阿里14年賺到了幾百億美元,朱嘯虎如何點石成金投中了N個獨角獸,這些神話一樣的故事激勵著一代又一代的LP慷慨解囊,也是每一個PE/VC從業者念茲在茲的夢想。
即便不談這些“明星”,活躍在人群中的投資經理都可以娓娓道來自己的成功案例為公司帶來了多少盈利。
但是,無論來自于新聞媒體還是面對面的口口相傳,故事畢竟只是故事,穿過一切故事背后,PE行業到底有沒有賺過錢?
如果可以在超過十年的時間里,實現LP的整體收益率跑贏通脹的PE機構,已經可以如趙本山的小品所說的那樣:出來走兩步了。
由于大部分PE公司對自己的基金清算情況都語焉不詳,肯公開宣布自己的基金清算狀況的PE公司聊聊無幾。
即便是已經登陸新三板的那些“著名”的投資機構也是一樣,加上大部分機構的基金都無法實現基金投資的全部項目的完全處置,事實上大量基金都處于過期未清算的狀態。
因此我很難通過詳實的數據來證明這一結論,但這個結論是否可以成立,想必每一個PE從業兩年以上的人都心里有數。
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雖然過去這些年里,中國的PE行業并沒有能夠讓LP們賺錢,但作為一個商業模式,PE能不能賺錢則是另一個問題。
畢竟過去這些年里中國的PE機構龍蛇混雜,大部分無法做到讓自己的LP賺錢,那么在經過大規模對的行業淘汰之后,剩下來的那些PE有沒有可能持續地讓LP們賺錢?
這很容易理解,前幾支基金的收益率不行的機構基本也不會有后來的基金了,這里多少有點幸存者定律的影響。
以弘毅為例,其前三期基金里出現了石藥、中聯重科這樣的明星項目,基金的收益率也十分誘人,于是才會有后來的大規模基金陸續發行,整體管理規模也急速膨脹到400億。
畢竟,基金規模越大,意味著管理費越多,相比于不知道什么時候可以得到,能不能得到的投資收益分成,管理費收入是明確的、穩定的,決定著每一個PE機構的生存狀態,因此PE機構天然會有強烈的擴大管理規模的沖動。
而管理規模的擴大,幾乎無可避免的,會降低基金的收益率,這是個無解的難題。更大的管理規模意味著需要投更多的項目,或者更大的項目,項目更多往往意味著成功的概率會降低,更大的項目意味著風險更集中,任何一個失敗的項目都可能是不能承受之重。
能在擴大規模的同時保持同樣收益率的機構幾乎不存在,這一點不僅是國內的鼎暉、達晨、深創投們做不到,國外的黑石、凱雷、KKR們也做不到。
這意味著對LP來說,持續地信任一個機構可能是錯誤的選擇,投PE很可能跟投VC項目一樣,需要努力去投資一個PE機構的第一支基金,換言之,去賭命。問題是,賭命式的投資,是有可能持續的么?
既然大部分PE機構都沒有給LP賺過錢,那么為什么PE行業還會如此迅速地發展起來。這是個很吊詭的問題,看起來完全不符合基本的商業邏輯。
數據很容易說明這一切,2010年年末,中國的M2規模為72.85萬億,而2017年年末,中國的M2規模已經增加到了168.78萬億。
十年間增加了將近100萬億元,雖然增加的貨幣大多數流向了銀行間市場以及房地產行業,但是PE行業依然享受到了一小部分的溢出。
盡管在增加的貨幣總量中所占的比例并不大,但對于初始規模很小的PE行業來說,這一點點溢出的效果已經是無法承受的幸福了。
事實上,過去這幾年里,監管環境對于PE行業始終是非常友好的。盡管遭遇了IPO的多次暫停,但是在資金端,國家一直在鼓勵各類資金進入股權投資、創業投資領域。
正是通過這些渠道流入的貨幣供應,支撐了PE管理機構、從業人員以百倍的規模快速擴大,而這些,和PE行業本身的“賺錢”效應幾乎都是毫無關系的。
那么,下一個問題是,由貨幣超發帶來的PE行業的黃金時代還可以持續么?答案是否定的。
中國已經在逐步退出貨幣寬松,縮表、降杠桿是未來一段時間內的主題,期待越來越多的資金持續流入以支撐這個行業的繼續發展從宏觀角度來說是不太可能的,市場規模的增長速度肯定會降低甚至會開始收縮。
這一點從基金業協會的統計數據額可以看出端倪,2017年的股權投資基金實繳出資總額的增長率較之2016年已經有了明顯的下滑。
隨著M2增速的下降,金融監管的逐步加強,各類金融機構都不太可能像過去幾年里那樣向PE領域大量注入資金了(保險公司,尤其是民營保險公司就是個很顯著的例子)。
產業資本(典型的如阿里、騰訊)、金融資本(銀行、信托系的PE)和國有資本將成為未來PE市場的主要玩家,而對數量眾多的獨立PE來說,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式的洗牌即將到來。
當然,洗牌本身不一定是壞事,如馬云所說:今天很殘酷,明天更殘酷,后天很美好,能熬過殘酷的洗牌的機構,很可能會成為未來的龍頭。
只是未來的大門很可能已經關閉了,喪鐘已經敲響,能活到后天晚上的有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