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 鳳凰科技《風眼》欄目

記者| 管藝雯

編輯| 賀樹龍

頂著中國奢侈品電商上市第一股的光環，寺庫的納斯達克之旅收獲了足夠多的關注，然而寺庫在二級市場的開局很不順利——開盤即跌破發行價13美元，之后依然跌跌不休，最新股價7美元，市值不到4億美元。

與資本市場的冷淡相伴而至的，還有洪水一般的質疑聲。有人說，“流血上市”的寺庫只是為了給股東創造退出條件；有人說，奢侈品電商本來就是個偽命題；還有人說，在巨頭夾擊下的寺庫未來很難獨立生存。

10月26日早晨8點半，李日學準時出現在北京的寺庫線下店二樓，這是寺庫上市后李日學首次接受媒體采訪，在與《風眼》記者一個半小時的溝通中，他詳細談論了自己面對質疑時的所思所想、寺庫未來的發展方向，以及創立寺庫9年來的得與失。

“懂寺庫的人不會質疑，質疑的人就讓他慢慢懂?！崩钊諏W說，一開始自己很想發聲，但后來想開了：做企業是一件長久的事情，他希望寺庫這家公司至少能活109年。當然，他也想告訴投資者：不要著急，要有耐心。

寺庫2015年和2016年的凈營收分別為17.431億元、25.938億元，凈虧損分別為2.22億元和4460萬元。雖然在2017年上半年，寺庫有了5230萬元的凈利潤，但投資者似乎并不看好這家公司的未來。

不過，李日學認為，寺庫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未來幾年，寺庫要同步發展線上和線下，推進金融業務，以及公司整體的全球化。他說：“我對中國文化非常自信，中國文化的東西走出去，國際的認可度會越來越高?！?/p>

寺庫有他的盟友。IDG資本投了寺庫7年、5輪，貝塔斯曼也在2012年就和寺庫站到了一起。貝塔斯曼中國總部CEO龍宇認為，寺庫的股價下跌緣于二級市場太習慣于打鉤式的思考，粗暴而實際，但是，“如果要講商業模式存在工匠精神，我覺得寺庫是有?！?/p>

李日學1998年開始創業，2002年，一場意外的大火燒光了他的公司，火災過后，李日學拿著一個小板凳坐在已變成一片廢墟的公司前感慨，偌大的辦公場地，他的公司是其中最小的一間，為什么就把他的公司燒掉了呢？當天中午，李日學帶著員工找到了新的辦公場所。第二天，新桌子、新凳子、新設備就買回來了。第三天，李日學說，他徹底對公司被燒光這件事沒有了感覺。

如今李日學創業已經近20年，寺庫已經9歲，李日學評價個人最大的變化，就是心態越來越包容，也能接受很多事情。

李日學沒有什么興趣愛好，他說，“這9年，上班、上班、上班?！眲摌I并不是他的愛好，但選擇了這條路，就必須堅定地走下去，“如果每天抱怨，你就沒有幸福感了?！?/p>

當然，他也知道，作為一個創業者，想慢下來、停下來，是不可能的。

以下為對話實錄，略經編輯：

想告訴投資者：不要著急

《風眼》：這一個月關于寺庫的質疑聲有很多，你心里什么感受？

李日學：無視。剛開始很想發聲，但是后面就沒有了，因為我們相信做企業是一個長久的事情，我們要做一個109年以上的企業，從今年開始還要再做最少100年。

被質疑其實也正常，我們做高端消費品，這九年走過來，一直在面臨質疑。進入到資本市場之后，大家質疑的聲音基本跟以前的也差不多。但對于一個商業模式來說，它更多的是有人看不懂，因為大家都看得懂，大家都做了。所以要去深刻思考自己企業未來的方向在哪里，應該怎么做。真的只能做好自己。

《風眼》：面對質疑，你想說點什么？?

李日學：沒有什么，因為懂的人不會質疑，質疑的人讓他慢慢懂。在這個自由社會里，每個人都有一些不同的看法。我覺得不能總去想股票市場、資本市場，我們又不是賣股票的。

《風眼》：你覺得上市對寺庫來說意味著什么？

李日學：首先，相當于從初中考上高中了，離大學更近一步；第二，是一個企業發展過程當中重要的節點而已，從來不是什么里程碑；第三，寺庫的員工、會員、合作伙伴，會對這個企業有更多的信心。

《風眼》：股價大跌背后，是投資者對于寺庫的未來缺乏信心，你覺得未來幾年，寺庫的增長空間和盈利空間究竟大不大？?

李日學：好大好大。從目前來看，高端消費市場跟低端消費市場相比，總體的量可能還要大一些，高端消費市場是文化的，講傳承和品質。目前在網上進行的高端商品消費，可能只占到整個高端消費品的5%到10%之間，還有非常大的空間去搶占，非常具有想象力。

做高端消費服務的企業，盈利是非常有空間的，因為對于高端消費服務來說更多是一種品質、一種文化，這個行業的忠誠度和信任度非常高，因此重復購買率就特別高、議價空間也非常大。

中國正在走向一個快速發展、消費升級的階段，中產階層的數量越來越大，對于這樣一個龐大市場，我們怎么去盈利？第一個，寺庫目前的銷售量在快速擴大，前期的基礎投入比較大，所以前面幾年我們虧損，但現在基礎會員的建立、基礎服務的投入趨于穩定；第二個，合作品牌過程中，隨著規模的擴大，我們跟品牌和供應商之間的合作空間會越來越大，對顧客的服務也會更精準；第三個，會增加更多的服務類別，盈利點就會更多。

《風眼》：但投資者好像不太有信心，你覺得可以做什么跟他們更好的溝通，提升信心？

李日學：讓投資者有信心很簡單，就是你的業績增長，這是最基本的東西，也是最重要的東西。很多股民也是寺庫的消費者，當他在我們這里享受好的服務，他也會去買我們的股票。我也想告訴投資者，不要著急，大家都要有耐心。

《風眼》：寺庫上市之后，貝塔斯曼和IDG都有發聲支持，你的感受是怎么樣的？

李日學：有意思的是，寺庫第一次跟IDG簽投資協議是在2010年9月22日，和我們上市是同一天，相差整整7年時間。一個企業投了我們7年，投了5輪，感情非常深。貝塔斯曼也是一樣，他們是2012年投資寺庫的。

我覺得理解的人，他一定會永遠選擇相信，而不理解的人，我一直覺得很難去教化他。

寺庫的未來：電商、線下與全球化

《風眼》：從創立到一個月前上市，你會給寺庫劃分幾個階段？

李日學：三、三、三，我們剛好九年。第一個三年，我們是懵懵懂懂的，都是很細微的一些探索，我們自身的認知剛剛開始；第二個三年，也就是IDG投我們之后，也就是2012、2013、2014年那時候，我們開始打基礎，對于自身的認知很堅定，包括在北京、上海、成都開了線下體驗中心；第三個三年是我們真正為未來打下更好基礎的三年，顧客、會員、合作伙伴對寺庫的認知開始，包括我們在海外開店、品類擴展，注冊會員、購買會員、重復購買率持續增長。

未來5到10年，將是寺庫真正開始發力的階段。我形容寺庫這次上市是初中考上高中，不是高中考上大學，也不是大學畢業，因為這是走向成年人、走向18歲的階段。我相信再過5年寺庫才真正是一家“成年”企業，那時候我們可以更快速地發展。

（圖片來源：愛分析）

《風眼》：在你的設想中，未來寺庫線上和線下將分別扮演什么角色？

李日學：目前寺庫有5家線下體驗店，分別在北京、上海、成都、香港和馬來西亞，未來兩個月在中國大陸還要開5家，今年要達到10家。

在未來沒有線上線下之分，就是整體化，融為一體。我們一直定位自己是一個高端精品生活方式的服務平臺。從三個方面來說，第一，賣貨方面，在寺庫的線下體驗中心，其中差不多有一半是網上賣的，比如用戶在線上看貨下定單之后，到店里來提貨；第二，很多用戶到線下來更多參與體驗，有一些專業人士在這里給他講課分享；第三，現在寺庫在上海的線下店，還有西餐廳、廚房，配備米其林大廚。

《風眼》：一個繞不開的問題，線下能不能有自己獨立的盈利模式？

李日學：像寺庫做精品的，盈利沒有問題，只不過我們現在的核算方式沒有把它區分開來。我覺得90%的線上企業就不應該到線下，為什么這么說？因為很多低端消費百貨不存在到線下體驗，沒有體驗的必要。

現在線下體驗的場景更多不是線上帶過來的，而是中國人本身的生活方式在變，過去中國人擠公共汽車不能差一秒，哪怕被門夾著也要擠上去，而現在，大家愿意為了買一杯奶茶排隊一個半小時?，F在中國人越來越明白生活是一種什么狀態，愿意花一個半小時去干什么事情，不愿意花一分鐘去干什么事情，這是不一樣的場景。

《風眼》：電商之外，寺庫未來還會發展哪些業務？

李日學：金融這一塊，今年上半年開始做，對比較長久的會員，我們提供消費分期給他們，為老用戶提供一些輔助性服務。我們公司還有一個部門叫內容部，我們網上在做內容，有一個叫做庫客，很多行業里面的專業人士，比如開酒吧的、打鼓的、設計師，我們通過他們生活方式的一種宣講，讓更多的人理解這種生活。第二個方面，叫做庫大師，更多會講生活場景、穿著搭配等等一些內容的指導，這些KOL可以引領一個社群的消費，或者一個類別的消費。這一塊我們未來也會非?？焖俚萌プ?，而且會全球化得去做，國外很多好品牌跟商品想快速進入到中國市場，我們會去做打通。

《風眼》：全球化也是未來的重點？?

李日學：第一個，全球化發展首先要有一顆心，就是說我們的心是在全球的，寺庫全球化目前主要是東南亞、歐洲、美國三個重點市場，發展的順序也是這么排的；第二個，全球化過程中肯定是線上線下同步的；第三個，寺庫在海外要做好中國人的服務，還要把中國的東西在海外賣好。

具體在海外賣的國貨，我對中國文化非常自信，比如陶瓷、銀銅工藝品、寺庫跟老北京布鞋合作做的鞋。今天，有一批年輕的設計師隊伍和手藝者正在快速成長，他們更多談的是文化跟發展，國外對中國文化的理解也比以前更深，代表中國文化的東西走出去，國際的認可度會越來越高。

《風眼》：在企業文化和價值觀方面，寺庫有什么樣的堅持？

李日學：寺庫要做109年企業，大家的心會更悠長一些，更純凈一些。如果要做高端消費品，首先定位不是好，而是要長，會沉淀下來很多東西。企業文化這點，我們希望成為一個溫暖的企業，對顧客的服務，寺庫做線上線下、做海內海外，做網絡化數據化等等，都是讓顧客更方便。

《風眼》：創業九年，如何凝聚員工？

李日學：其實我的經驗特簡單，寺庫像一個家，大家更多會去談愛、談包容，因為在高端消費行業里，大家看到很多東西都是美的，所以這個行業首先不是談金錢。

這個過程中，現在我們又走上了全球化，需要更多的文化融合，其實最大的挑戰是中國本土的有些小伙伴們未來會更痛苦。對于老一批寺庫人來說，更多的是“老黃?！睍r代，大家很愛這個企業，很辛勤得工作。未來，中國現在很多小伙伴要走到國外去，各個國家不同人的文化碰撞是有挑戰的，寺庫要成功的話，一定要成為國際化的企業。

我們都是寺庫人，大家在一起就是緣分，前提要認可寺庫的文化，在這個基礎上大家都保留自己的個性和特點，你不能去強加他的文化，不能每天想著改變他的文化。

巨頭做奢侈品：還在幼兒園階段

《風眼》：京東近期推出獨立運營的奢侈品APP TOPLIFE，巨頭的進軍，對寺庫會構成多大的威脅？

李日學：說的虛一點，不會構成威脅。寺庫的平臺上有三千多個品牌，其中有一千多個品牌直接跟寺庫合作。我們的大奢品牌也比他們多，賣的也比他們多，我們何以去擔憂這個事情？在這個階段，大家看到中國的消費升級，大家都開始搶一杯羹，我們是不會擔心的。

如果別人告訴我，有個幼兒園現在教了兩個小朋友非常聰明，你要趕快讀書，等到他十幾年后大學畢業你就完蛋了，我沒有辦法去考慮這個事情，我不知道他的未來是什么，也許在這個過程當中他們不做了呢？

我覺得一個企業不要盯著競爭對手，只要盯著自己，盯著自己的顧客，解決了顧客的問題就會解決一切問題。因為競爭對手在想什么？晚上12點在干什么？你不知道，一個人你只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解決好自己的問題和顧客問題就可以了。

《風眼》：如果競爭對手來打價格戰呢？

李日學：全世界的奧特萊斯加一起，銷售額在全球高端商品的消費里，據我了解占比可能不到5%，奧特萊斯已經賣得很便宜，也沒有影響到什么。如果做高端生活，還去打價格戰的話，我覺得他就不理解什么叫做美好生活，品牌、消費者都會越來越討厭這家公司。

創業者不能談堅持，想慢下來不可能

《風眼》：創業9年，你覺得自己最艱難的是什么時候？

李日學：我最近想通了一個事情，以前媒體采訪我，我特別喜歡談“堅持”兩個字。這次上市之后，我突然感受到一個創業者不能就談堅持，堅持是很基本的東西，一個創業者，如果連“堅持”兩個字還要去談，他沒有可能去做好一個企業。

理解這個之后，在一個企業經營過程中，它不存在最困難以及最不困難的時候。只要你用未來的眼光去看現在的問題，它可能都不是問題。對于我個人，心態方面越來越能包容很多事情，也能接受很多事情。

《風眼》：分享一些創業的成功經驗，或者說生存秘訣？

李日學：企業只要想堅持，我一直認為沒有任何一家企業可以死掉。每個企業都有自己的做法，只有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沒有辦法去教化別人，因為人所處的場景、時間段和資源是不一樣的。

唯一可以說的，我認為做高端消費品行業的人有幾點一定要做到：第一點，從一開始就做鑒定，保證所有貨品都是真貨是最大的前提；第二，要注重售后服務；第三，要有一定的線下體驗，寺庫的體驗中心不是一定要賣出多少貨，更多展示的是服務，要給客戶三種感覺，一是安全感，二是通過專業人士的講解，現場體會這些東西的文化傳承，三是線下人員，我們叫做管家，管家服務的最大特點是懂顧客，懂什么樣的適合這個顧客。

《風眼》：上市之后，生活上有什么想做的事嗎？?

李日學：沒有。作為一個企業來說，在中國目前你只能往前走。想慢下來、停下來，是不可能的。更多的是你自己在這個過程當中也要把自己的節奏把握好。

《風眼》：平常有什么業余的興趣愛好嗎？

李日學：說句心里話，這9年真的沒有，上班、上班、上班。

《風眼》：愛好就是創業嗎？

李日學：我的愛好真的不是創業，但是你一旦創業，就只能愛好創業，必須做下去。就像我經常談一個話題，當你生活在北京，你就必須愛北京。如果你生活在北京，還每天抱怨北京堵車、霧霾，你就沒有幸福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