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盒飯財經（ID：daxiongfan），作者丨玉谷子，編輯丨姚赟

創業第11年，“狠人”杜華或試著第二次力挽狂瀾。

8月31日，據新京報旗下的貝殼財經報道：近日，北京樂華圓娛文化傳播有限公司發生工商變更，該公司經營范圍顯示，樂華娛樂于8月30日由內資企業變更為外商投資企業。而在今年7月，樂華娛樂還獲得了字節和阿里的投資。

北京樂華圓娛文化傳播有限公司是樂華娛樂的運營公司，創始人便是杜華。

4天前，樂華娛樂在社交媒體上發表杜絕互撕謾罵、造謠攻擊等不良飯圈行為和現象的倡議書。旗下藝人韓庚、王一博、孟美岐、吳宣儀、唐九洲、黃明昊等在倡議書中簽名，并轉發了該倡議書。

融資、倡議書，無一不是在自救：一個輸血自救，一個斷臂求生。

偶像經濟中，飯圈、粉絲是重要的一環，甚至其中的應援也成為一個偶像是否具有人氣的衡量標準。國內最早將韓國娛樂偶像產業模式引進國內的樂華娛樂，也保留了該產業最大的特色和創新：直接訴諸消費者（C端），最大限度地動員死忠粉的自主消費能力。（《娛樂粉絲經濟專題研究：“流量明星”的神話與現實》國金證券）

然而，近期相關部門連續公布了多項行動和通知，如2021年“清朗”系列專項行動，以及中央網信辦秘書局發布《關于進一步加強“飯圈”亂象治理的通知》下，一直以來被詬病許久的飯圈，正在逐漸消失他們的主戰場——取消明星藝人榜單、嚴管明星經紀公司、嚴禁呈現“互撕”信息、不得誘導粉絲消費、嚴控未成年人參與等方面著手。

這些政策對樂華娛樂來說，無異于釜底抽薪。

據了解，2009年成立的樂華娛樂，主要業務分為音樂、經紀、影視和綜藝四大板塊， 旗下有：韓庚、黃征、敖犬、王晰、于洋、王嘉寧等多位知名藝人 。同時，身為愛豆制作工廠，先后推出UNIQ（王一博、李汶翰、周藝軒、金圣柱、曹承衍）、宇宙少女（程瀟、孟美岐、吳宣儀）、樂華七子NEXT（朱正廷、范丞丞、黃明昊、畢雯珺、丁澤仁、李權哲、黃新淳）等知名偶像組合。

這些偶像從選秀到出道，乃至后續的關注度和代言問題，都與飯圈有直接的關系。

01、內娛的狠角色

重度參與選秀節目，批量制造偶像，是樂華的拿手戲。

“從第一天到現在，十年了，我可以很淡定地和你說，我的經驗是可以復制的，完全可以。但，如果你七八年前，甚至5年前問我，可以復制嗎，那時候我是忐忑的。因為沒有那么多的經驗可循。”杜華曾提及造星模式的可復制性問題。

王一博是其中最成功的代表，2019年靠《陳情令》爆火出圈，而后一直位于頂流位置。據藝恩數據，男藝人商業價值榜中，2021年5、6、7月王一博三月蟬聯。據艾漫統計，光是2020年，王一博拿下代言品牌31個，在合作品牌33個，“品牌收割機”當之無愧。內娛頂流的標配—拿下手機、汽車、高奢、游戲四大類代言，王一博2020年上半年就已完成。

同樣，王一博的飯圈也很有競爭力，這是藝人商業價值的重要體現。安踏官宣代言以后，線上一小時銷售額就逼近4000萬元，線下門店直接擠爆。就連前不久滴滴下架，王一博粉絲也上了熱搜。因為代言已到期，粉絲瘋狂控評，生怕牽扯到自家哥哥。

公司看重愛豆的長期流量。業內傳聞，王一博爆火后，老板杜華親自出面，為他談下《這就是街舞3》的導師位置，通過全方位展示他的舞蹈特長來固粉。最后，王一博漲粉無數。

除了王一博，樂華旗下還有程瀟、吳宣儀、孟美岐、樂華七子等大流量愛豆。

2018年，愛奇藝推出了《偶像練習生》，蔡徐坤、范丞丞等人迅速火出圈，近期被吐槽油膩的《追光吧哥哥》中，不少動作、眨眼、表情標配都來自那個時期；騰訊視頻也開啟了《創造101》，騰訊集團同年年會，馬化騰扮起了孟美岐，在互聯網大廠年會中大殺四方，人氣直逼“戲精”馬云。

2018年是是偶像元年，也是樂華娛樂的高光時刻。

《偶像練習生》最終出道九人，樂華占三位，范丞丞第三、Justin第四、朱正廷第六，臺下舞蹈導師也是樂華旗下女團成員程瀟。同年4月，同款女星選秀節目《創造101》，第一名孟美岐，第二名吳宣儀獲，都是樂華藝人，王一博擔任舞蹈導師。

根據owhat平臺和摩點集資上顯示的數據，在比賽期間，《創造 101》第一名孟美岐募資金額達到了1285 萬元。根據娛樂資本論報道，吳宣儀和孟美岐兩個人的粉絲公開集資就超過2000萬，截至（2018年）6月23日中午12點，101整體粉絲公開集資達到4453萬。

內娛圈中，杜華常常被拿來與哇唧唧哇的龍丹妮、壹心娛樂的楊天真放在一起，并稱“娛樂圈三教母”。

而后，當《乘風破浪的姐姐》開播前，杜華自述勉為其難地答應了芒果TV的邀請，成為兩季“姐姐”的女團經理人。要知道，第一季成團的是，寧靜、萬茜、孟佳、李斯丹妮、張雨綺、郁可唯、黃齡等人，第二季成團的是那英、周筆暢、楊丞琳、容祖兒、王鷗、楊鈺瑩、吉克雋逸。

在杜華口中，這些一線女藝人，被她點評為“30多歲的女的”；對女團的理解，就是“青春靚麗整齊劃一”；點評丁當時，她認為唱功太好會顯得其他人太差；看到黃圣依，她直接夸贊對方顏值高、身材好，是女團苗子；剛夸完袁詠琳“唱得好”，后一句就建議人家去舞蹈組。

杜華曾高調放言：“樂華在國內偶像藝人經紀公司里是第一，即使在韓國，韓國樂華也是僅次于SM、YG、JYP的選擇。”

2015年9月22日，樂華娛樂開始新三板掛牌交易，當日公司收盤報31.8元，成交2.7萬股，成交額為60.28萬元。2018年3月，宣布摘牌新三板。2018年8月，多檔偶像選拔節目火爆，開啟其IPO進程二度沖擊A股。在收購被叫停后，也終止了在新三板的掛牌。

樂華也好，杜華也罷，在內娛愛豆領域內的話語權可見一斑。

02、日韓偶像產業的搬運工

杜華是個絕對的狠人。

28歲的杜華懷孕待產，還未出來創業，當時杜的老板給她打電話讓她處理工作。老板不知道的是，此時杜華已經在產床上打了無痛，即將臨盆。

接到電話后，杜華這樣回復老板：“老板，我現在再生孩子，給我兩三個小時好么？”

這并非段子。杜曾在職場相關的演說中分享過一次，主持人易立競也在節目《定義》中直接詢問了杜華，這件事的真實性以及杜在回憶這件事時的心態。

“沒什么可自憐的，第一老板也不知道你在生孩子，第二部分的話，我覺得對工作的這種態度，我是覺得蠻自然的一件事情，很正常吧。”杜華全程微笑回答。

兒子出生一個月后，杜華創立了樂華娛樂，算是第一次自己的正式創業。在經歷前期錢燒沒了、開不出工資、無人愿意借錢給她只能找投資人借錢、抵押房子等一連串的創業危機時，她做出了一個現在看起來非常正確的決定——讓2010年剛和SM娛樂解約回國的韓庚，成為自己的合伙人。

2005年，韓庚作為Super Junior唯一的中國籍成員正式出道，并成為第一位正式在韓國出道的中國人。2008年，擔任Super Junior-M的隊長。韓庚作為韓國偶像團體歸國第一人，接受了韓國偶像產業最嚴苛訓練，熟知其中的運作模式。

韓國偶像從1990年代開始盛行，風靡亞洲。以SM、JYP、DSP為首的經濟公司通過不斷探索，形成了一套成熟的工業體系和盈利鏈條。

韓庚當時所在的組合Super Junior，便來自SM，是韓國頭部的經紀公司，旗下的HOT、東方神起、少女時代、SHINee、EXO等偶像組合，曾在亞洲掀起了一陣又一陣的“韓流”。包括后來的“歸國四子”鹿晗、張藝興、黃子韜、吳亦凡，都是出自EXO組合。

在國內眾多娛樂公司都想簽下韓庚時，杜華拿出股權。藝人與經紀公司素來利益關系緊張，未成名的藝人依賴經紀公司，話語權不高，大部分的薪酬都歸經紀公司，如果一旦成功后，便紛紛獨立或退出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除了給股權，杜華還開為韓庚專門開設了屬于他的庚心工作室，這樣藝人有了自由決策和獲利空間，而不是單純的“打工人”。這套操作下來，樂華娛樂逐步累積了資源和經驗，開始復制這種來自韓國偶像模式的團體模式。

與傳統演藝明星具有很強的稀缺性不同，韓國的偶像具有極強的可替代性。經紀公司通過對人員選拔、內容制作、資源分配等，占有絕對的主導地位。韓國經紀公司每年都會有定期的全球招募活動，選拔具有偶像特質的人才成為公司的練習生。

簡單地說，傳統藝人經紀是以藝人為核心，藝人的知名度、專業能力是核心競爭力，B端（電視臺、活動主辦方、廣告主等）付費的主要驅動力就是藝人本身。而韓國偶像盈利模式則不同，以經紀公司為核心競爭力，公司通過培養偶像在B端收費的同時也向C端（粉絲）直接收費。（《娛樂粉絲經濟專題研究：“流量明星”的神話與現實》國金證券）

目前國內的偶像制造機制、飯圈、應援文化，多來自韓國。

值得注意的是，來自日韓的“練習生制度”具有長培訓期的特點，平均7-8年。東北證券曾在一份研報中寫到：練習生大多集中在13-18歲，迎合了年輕化的明星趨勢和95后、00后粉絲傾向。

有媒體曾統計了國內偶像團體的學歷，其中王一博國內初中肄業，韓國翰林藝高未畢業。樂華七子、UNIQ、NINE PERCENT等強“練習生制度”的團體中，中專、高中、初中肄業、高中肄業等情況不在少數。

03、飯圈需要推手

杜華的偶像是素有“鐵娘子”之稱的董明珠。

“大家都說董大姐走過的地方寸草不生，因為管理那么多人，她不得不強勢，你知道么。”在解釋自己對女強人看法和強勢觀念時，杜華說到，“我很喜歡她，她今天能把企業做得那么大，是一個很有魄力、很有魅力的女性。”

將董明珠視為偶像的杜華確實是一個有商業思維的人，早期在互聯網企業工作，而在劣勢情況下用合伙人機制吸引簽下包括韓庚、周筆暢等重要藝人，引入韓國偶像機制并開始復制，同時匹配引入飯圈文化。

20世紀80、90年代，只流行港臺明星，如鄧麗君、“四大天王”、小虎隊等。當時叫 “追星族”，組織性較低，多為散戶。

2005年的《超級女聲》帶來“追星元年”。這檔節目，憑借無門檻的草根性迅速風靡全國。就算移動聯通小靈通并行的年代，李宇春、周筆暢、張靚穎的短信總數也達到了800多萬。

這種有別于傳統選舉的投票制度讓觀眾意識到，粉絲也可以決定偶像的命運，激發了他們的主動性。“飯圈”逐漸演變為追星圈的代名詞，隨著通信、網絡的發展，這一群體開始有組織性。

后幾年《快樂男聲》《我型我秀》《加油！好男兒》等一系列選秀綜藝節目相繼播出，但草根文化的選秀已逐漸引起大眾的審美疲勞，一直沒有形成今日飯圈這樣堪稱一種文化現象的追星行為。

真正飯圈經濟的發展，始于樂華和韓庚。

2009-2010年，樂華簽人、簽音樂版權，賣唱片，走音樂人經紀公司路線。在數字音樂壓力下，生意不好做，在考慮轉型。

正巧，2010年，SM公司的當紅人氣組合Super Junior中國籍偶像藝人韓庚歸國。樂華給出股份承諾，簽下韓庚。從韓國成熟藝人培養體系下走出的韓庚，成為形成飯圈經濟最主要的推動者。

所謂“飯圈”，就是對“粉絲圈”的昵稱。隨著韓國偶像粉絲數量的不斷壯大，有組織、有規模的粉絲團隊逐步出現。粉絲會自發、無償的為偶像建站、發帖宣傳，這些網站、網頁都有專人進行管理和規范。不同地區的粉絲還有形成以地區劃分的粉絲團，當偶像在該地演出時。組織當地應援、接機等等。

2018年,愛奇藝騰訊模仿韓國真人秀《PRODUCE101》打造《偶像練習生》《創造101》，參與過韓國原版《PRODUCE101》第二季的樂華有經驗，旗下藝人也已培訓成熟，出圈順理成章。在這場 “粉絲賦權”“養成”的追星活動中，粉絲們的參與熱情與購買積極性被大力調動，飯圈文化氛圍迅速形成。

國金證券總結：從直接影響偶像出道的投票渠道來看，粉絲為了送心儀的偶像出道，在不同投票渠道打榜投票。愛奇藝《偶像練習生》播出期間，天貓農夫山泉旗艦店被搶購一空，嚴重缺貨。由于太過火爆，天貓旗艦店甚至推出限購，每個ID限購3箱，并在微博上呼吁消費者理性購買。在節目的加持下，農夫山泉線上銷售額增長500倍，五款維他命水賣出6.7萬筆， 按10萬箱水來計算，至少是 1000 萬的銷售額。

在節目播出期間，粉絲購買視頻網站會員的比例也大幅度提升。根據極光大數據《2018年5月網絡綜藝觀眾研究報告》，43.8%的《創造101》的觀眾購買了騰訊視頻的會員，35.5%的《偶像練習生》觀眾購買了愛奇藝的會員。騰訊旗下的短視頻平臺微視，在《創造101》期間，也收獲大量導流；《明日之子》則向騰訊戰略投資的快手進行了導流。

選秀活動、愛豆營銷收到市場紅利后，行業內開始普遍認同一種觀點。與其打磨一支唱跳業務精湛的偶像組合，不如參加選秀綜藝和拍電視劇將藝人價值快速變現，這才是流量的潛藏之地。

在這場多方合力的活動中，各自獲得了各自的所需：平臺獲得了流量和廣告，品牌方獲得了曝光和凈增，經紀公司有了渠道，從小就開始當練習生的孩子們有了舞臺，但粉絲呢？

04、正在淡去的飯圈

整治“飯圈”相關通知發布的第二天，曲寧在QQ列表中一時找不到每天進入的打榜群。即將大四的曲寧，趁著暑假找了份實習的工作，工位上一目了然，除了電腦、水杯就是關于他的偶像——桌面壁紙、臺歷等處處體現著他對偶像的憧憬。

找了5分鐘后，在一個“好好學習”群里找到了曾經為偶像共同奮斗組織。改了名，人數也從五六百人直降為兩百多人。

“有群已經被查封了”

“你們去把自己小號踢了吧”

“我們現在的名字很好”

“馬甲也改下”

“群名改個老實巴交的”

群內不時蹦出相關要被整治的消息以及踢小號、改馬甲、改群名的提示，一派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飯圈職業粉絲稱為“粉頭”，受藝人工作室管理，專門負責組織粉絲為明星投票打榜，做數據支持。

據《中國經營報》采訪總結，在“飯圈”綿長的鏈條環節中，需要人打榜（粉絲為偶像在各種榜單排行的評選中投票、拉票），也需要人反黑（粉絲們對有關自己偶像的負面評論的應對）。要成為飯圈重要成員，可以做一名“站姐”——主要指在機場各地抓拍藝人照片的粉絲。

一般，打榜群里有專門的管理人員。會給粉絲發放買來的平臺小號，讓他們手動登錄投票。甚至管理員為了激勵組員，會進行投票數量排名，有獎勵和考核。

作為偶像模式中重要的一環，飯圈消失后，樂華靠什么繼續復制王一博、范丞丞們？

飯圈并不簡單，它的背后，有經紀公司、平臺、資本三方力量，最終實現流量變現的完整鏈條。飯圈粉絲追星還需要有足夠的經濟實力。有粉絲表示，有的明星榜單從“新星榜”升級到“內地幫，甚至需要收費上百萬。

目前，新浪微博下線“明星勢力榜”，對明星類“超話”定期檢查，禁止惡意刷分行為；抖音下線熒光棒打榜功能、粉絲貢獻排行榜；騰訊視頻下線星耀榜、小島貢獻榜、守護計劃明星榜、粉絲榜。微信小程序搜索“打榜”“明星榜”等關鍵詞已搜不到結果。

缺乏管理，焦慮情緒蔓延，不少粉絲選擇離開。樂華的崛起靠的是選秀綜藝和熱門耽改IP，現下兩者皆被叫停，捷徑被封，或許如杜華自己所說，真的要靠藝人真正的職業素養才能出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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