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觀娛象限,作者 | 緲秒
程武和孫忠懷是兩種人,從二者進入騰訊起,就在不同的業務線編寫了各自的DNA序列,直到碰撞。
第九屆中國網絡視聽大會是屬于長短視頻的修羅場,愛優騰和抖音、快手、B站之間劍拔弩張。孫忠懷的“豬食論”直接點了火,炮彈射出,在深海炸響,一直蔓延到戰場之外。
此后幾日,凡互聯網輻射之處,孫忠懷話題遍地,微瀾成巨浪。
而視聽大會開幕那天,千里之外的上海,程武正忙于2021閱文年度發布會,這也是騰訊“新文創周”的啟幕。接下來的十天里,他輾轉于不同的論壇和發布會,發表了三場主題演講。但顯然都沒有孫忠懷在視聽大會期間的諸多言論來得“轟動”。
比起官方且文雅,并可能充滿了互聯網八股文意味的外交辭令,人們還是熱衷于看“打起來”的戲碼,尤其是高位者或者巨頭間的互懟,沖突感加倍。但孫忠懷似乎“灑脫”,程武卻好像從來不會“出錯”。
程武和孫忠懷,一個是騰訊影業和閱文集團的當權者,一個是騰訊視頻和企鵝影視的掌門人。兩個騰訊集團的副總裁,都隸屬于騰訊平臺與內容事業群(PCG),在騰訊COO、PCG總裁任宇昕管轄之下。雖然騰訊影業和企鵝影視之間強調定位不同,并不存在重疊,但在帝國內部同時駛上文娛賽道,對比在所難免,競爭不動聲色。
說到底,程武和孫忠懷是兩種人,從二者進入騰訊起,就在不同的業務線編寫了各自的DNA序列,直到碰撞。
程武一直都比孫忠懷“慢”。語速是,性格也是。程武晚孫忠懷六年加入騰訊,騰訊影業也比企鵝影視的成立晚了六天。
2015年9月11日,企鵝影業的發布會在北京盤古七星,坐落于北四環亞奧核心區,與紫禁城中軸線平行而臥,那本是屬于騰訊視頻的發布會,據說極為盛大,騰訊視頻CEO孫忠懷當場宣布了一條重磅消息:企鵝影業成立。
孫忠懷揭曉了企鵝影業的三大核心業務:網絡劇,電影投資,藝人經紀。彼時騰訊的視頻業務已遇阻滯,影視行業也是群狼環伺,這場發布會卻底氣十足,《鬼吹燈》全系列改編箭已上弦,八大項目破殼而出。后來業務擴張,企鵝影業更名為企鵝影視。
而屬于程武和騰訊影業的開端,在798藝術區旁邊的中國電影導演中心里。9月17號,騰訊影業正式成立,下設針對文學、游戲和動漫IP改編的三大工作室,獨立展開影片的創新工作。同時還組建了宣發、互聯網產品研發、商務合作以及平臺智能業務等部門。
繼騰訊游戲、騰訊動漫、閱文集團之后,騰訊影業拼完了騰訊泛娛樂矩陣的最后一塊拼圖。由程武擔任CEO,并對外發布了騰訊影業的Logo,一個大寫的“I"。
兩場發布會都醞釀已久,但內容在騰訊內部被嚴格保密,臨近發布前,行業人士才陸續收到邀請。但一周之內成立兩家影視公司,人們起初的關注點都不在公司本身,而是感嘆于騰訊的賽馬游戲,好熟悉的一局棋。
騰訊企業文化里的“內部賽馬”機制由來已久,一旦要開展一項新的業務線,往往會成立兩個以上的團隊同時做,最后根據市場反饋決定誰去誰留。微信、王者榮耀等都是典型的賽馬產物。
面對質疑,孫忠懷只是一聲笑過,簡單申明“定位不同”,并未解釋太多。而程武在采訪中極力回避與對方的競爭關系,表示兩者的模式非常不同,并非是內部“互撕”或“PK”。
企鵝影視依托于騰訊視頻,屬于網絡媒體事業群(OMG),視頻以網絡劇為核心,電影項目是做參投,短期內不會做主控開發。更多是把影視產品向互聯網方向和視頻平臺開發,例如電影項目的互聯網營銷,優質IP的網絡劇開發等等。而騰訊影業依托騰訊互娛,屬于互動娛樂事業群(IEG),騰訊互娛旗下已經有動漫、游戲和文學等,所以騰訊影業則是以IP為核心,通過打造明星IP進行全產業鏈的開發。
也就是說,騰訊視頻的企鵝影業是橫向產業鏈,而騰訊互娛的騰訊影業則是縱向產業鏈。
但這只是當初預設的分工。互聯網日新月異,騰訊組織架構更是變動頻繁,鐘山風雨起蒼黃。
2018年,騰訊930變革,將所有的To C業務——社交、信息流、長短視頻、動漫影業、新聞資訊——從原有4個事業群(SNG、MIG、OMG、IEG)中剝離,整合在一起組成了平臺與內容事業群,由騰訊COO任宇昕擔任總裁。企鵝影視和騰訊影業同時向任宇昕匯報,確實是一對嫡親的雙胞胎。
何況影視行業雖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但盤子就那么大。一個說以網劇核心,另一個網劇也沒少拍。而全年電影檔期就那么多,企鵝影視和騰訊影業不管是參投還是主控,總會狹路相逢,程武和孫忠懷注定有一場長跑。
故事從起點就開始分叉。
孫忠懷2003年加入騰訊,一手搭建了騰訊網,是騰訊網的創始者兼第一任總編輯,幫助騰訊在媒體領域實現了從零到飛越的突破,一舉超越其它門戶。盡管做的是互聯網技術,但媒體和文字內容從業者的身份角色讓孫忠懷有天然的批判慣性,并且對科技進步持有一種矛盾的心態。
在PC端朝移動端轉型的那些年,移動媒體開始崛起,騰訊網也在發力手機端的運營。但孫忠懷對移動時代的第一個感受是,手壞掉了,特別是右手拇指,還有就是頸椎。
他不確定人們在智能手機上消耗的時間越來越多,長遠來看是不是一件好事。他只能希望在越來越碎片化的傳播里,騰訊網扮演好平臺的使命,在新聞和資訊的生產、加工、傳輸、消費、分享閉環里,把對的東西送到對的人那里。但他始終堅信傳統媒體的內容強項,贊成與“快餐式”相對的內容消費。
“如果沒有一個好的內容的生產,再好的平臺,運營的東西也是一堆垃圾。”
十年后,騰訊門戶網站的故事結束了,孫忠懷也被委派到新的戰場中。這一年孫忠懷40歲,被任命為騰訊視頻負責人,開始了長達7年多執掌騰訊視頻的歷程。
孫忠懷目睹了長視頻戰爭中無數人的出局,經歷了愛優騰三足鼎立的燒錢大戰,帶領團隊在這場視頻生死錄里頑強廝殺,實現了騰訊視頻的增長、聚合和轉型。直到現在,孫忠懷和龔宇,騰訊視頻和愛奇藝的掌門人,是如今長視頻的唯二勝者,分別手握超1億付費用戶。
今年4月,騰訊組織架構再次變動,騰訊視頻與微視、應用寶合并為PCG事業群下的在線視頻BU(On-line Video Business Unit),孫忠懷擔任該BU的 CEO,負責會員體系和內容生產。
有媒體曾對此次人事調整的四員大將進行點評,小標題醒目——“猛人”孫忠懷。
比起孫忠懷在騰訊開疆拓土的”猛“,程武一直是一位成熟的職業經理人,謹慎和妥善是他的職業基因。
加入騰訊之前,程武曾是谷歌中國商務市場總經理,后又在多家國際公司的市場業務線擔任過高層管理職務。2009年,他入職騰訊,全面負責騰訊集團市場公關和各BG公關工作,以及騰訊互動娛樂事業群的戰略、市場、渠道等工作。
在當時騰訊互娛最重要的游戲板塊,程武以對邏輯性的執著,構建了更加規范和專業化的營銷體系,并且開始思考游戲產業的未來。程武還曾拉了一個團隊,研讀關于游戲的理論文獻,問卷調查大量用戶,結合騰訊游戲的實踐,對“人類為什么需要游戲”的本原問題作了基本梳理。
2011年發生了一件事,電照風行。
當年7月,程武在中國動畫電影發展的高峰論壇上,提出了以IP打造為核心的“泛娛樂”構思。最初這個概念還沒有過多承載,程武只是感到游戲產業一定會越來越大,部門不應滿足于此,還要探索互動娛樂產業的更多可能。卻沒有預想到千里伏筆,它幾乎改變了騰訊文娛帝國的未來走向。
三個月后,程武和任宇昕一同在上海聽“譚盾《武俠三部曲》”演奏,他對“泛娛樂”的細節在視聽感受中清晰起來,任何藝術形式都可以融會貫通,只需要一個支點。
2012年3月,程武正式宣布推出泛娛樂戰略,通過明星IP,打通游戲、動漫、影視、音樂等各個領域。2015年,“泛娛樂”發展成為業界公認的“互聯網發展八大趨勢之一”。
此后,“泛娛樂”成為了騰訊互娛的核心戰略,基于互聯網和移動互聯網探索IP多領域共生模式,并在2018年升級為“新文創”戰略,影響了騰訊文娛數十年來的發展布局,也影響了程武在騰訊的職業走向。
時至今日,程武已經是騰訊內部關于IP打造與建設的靈魂人物,騰訊影業CEO、閱文集團CEO、騰訊動漫董事長,身兼數職,被委以重任。去實踐屬于騰訊泛娛樂布局的多元可能。
孫忠懷敢闖敢拼,內心深處卻守著古典學院派的某種傳統和自傲,而程武老成持重,但并不缺乏創意。
或許命運的注腳,要比騰訊的經歷對二人的塑造來得更早。
程武是北京人,而孫忠懷出生在遼寧鐵嶺。
程武在清華大學學的物理,他向生平唯一的偶像愛因斯坦學到的是:洞悉的深邃決定成就的高度。但與此同時,他認為科學和藝術在最高層次是相通的,都是對美對和諧的追求。在清華話劇團,他自己寫過劇本,自己做舞美,自己安排打燈,自己配樂。他相信“內容創造美好”,只是在開始動手做之前,程武傾向于先把思路理清。
而孫忠懷是中國人民大學EMBA和經濟學畢業的杰出校友,人大的校訓是“實事求是”。在人文社科的熏陶下,他始終認為內容的“厚度”第一,要用作品來說話。在核心價值觀缺失的年代,更需要展示歷史的真相、藝術的永恒與獨立的人格。
北京海淀,清華距人大車程不過五分鐘,卻教會他們掌握了截然不同的知識、思考方式,和衡量事物的尺度。
或許多少都有些命運弄人。學物理的科學愛好者最終成為了純熟老道的經理人,學經管的走向了專業高產的影視制片人。兩位未來的高級管理者在騰訊不期而遇,抵達了不同的甬道落點。
在孫忠懷的豆瓣條目下,制片/出品的影視劇有197部。現下,愛優騰三個網站是電視劇的最大采購方,龔宇和孫忠懷等人的名字自然會反復出現在版權劇出品人一欄。而基本上每一部企鵝影視的自制劇集,孫忠懷也都會參與和把控。對他而言重要的事,是加強對內容的洞察力、增強對創作流程的把關、精心篩選合作伙伴并建立利益共同體。
今年上半年,劇集市場當之無愧的“黑馬”,《御賜小仵作》由企鵝影視和靈河文化聯合出品,片頭一開始就掛著孫忠懷的名字。
出席一些公開場合或者高峰論壇,孫忠懷經常西裝配牛仔褲,簡單把長發束在腦后,輕松率性。你很容易認為這是個搞藝術的,而非傳統意義上的管理者。所以那句“你喜歡豬食,你看到的全都是豬食,沒有別的”,語驚四座,但從孫忠懷嘴里說出來,也沒那么意外。
痛批低智短視頻洗腦,以及個性化分發的“豬食論”或許是孫忠懷文藝潔癖的某種側寫,但此般快人快語,不僅是向字節開戰,也挑釁了許多普通網友,引發輿論場對騰訊“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嘲諷。
除此之外,他還對網友是如何收看到《東城夢魘》這樣未播完的海外劇表達了疑問,更加令人反感,惡評如潮。孫忠懷想講的可能是一個版權問題,海外劇集應該由有持牌的公司,去廣電總局申請配額購買。但人人視頻這些灰色地帶的存在,冰面之下,還隱藏著更多關于引進、審查、閹割的敏感問題,在現有環境里,依舊曖昧,不可言說,也不得已為之。
但孫忠懷如此一問,也許是出于強調程序正當性的天真,實則卻更像是資本家高高在上的傲慢和裝傻。他長發飄飄的代表形象,也迅速從文藝走到油膩。
和孫忠懷是反面。程武相信方法論, 比起參與具體的作品,他更傾向于研究整個作品的產業鏈條,從泛娛樂的思路,再到騰訊影業+新麗傳媒+閱文影視的“三駕馬車”模式,程武推動了高度整合的影視生產體系,操刀了IP改編爆款劇集《慶余年》。
而他市場公關出身,總是習慣一整套西服西褲,收拾得極為商務和干練,活躍在臺前。這些年光是有關“IP”這個話題,程武大大小小的峰會演講加起來都數不清。
程武講話時言語溫和,滴水不漏。即使面對普通的采訪也“嚴陣以待”,新民晚報的記者曾經問他,你能不能隨意些,不要總說“外交辭令”。程武說,“純粹是職業習慣,我負責市場公關,一旦說錯,就會給公司造成危機,不敢大意”。
程武像一臺嚴絲合縫的精密儀器,緊繃而準確。看起來似乎不夠“有人味兒”,卻永遠不會出錯。
但講究理想和追求邏輯的人,感性與理智的差別并非絕對。文藝青年不一定真文藝,而科學家也不一定不浪漫。
至少從結果導向上看,多多少少有些偏差和錯位。
如果我們回到企鵝影視和騰訊影業之間的對壘,顯而易見,騰訊影業遙遙領先。
但這也并非完全是程武和孫忠懷的管理結果。橫向和縱向的戰略定位,或許早就標注了天花板的高度和想象力的邊境線,只是二人的性格氣質為此增加了強烈的戲劇色彩和宿命意味。
企鵝影視的存在意義本是針對騰訊視頻而言,而騰訊影業成立之初的口號便是“不孤立做影視。”也許從一開始,企鵝影視就格局小了。
不過歸根到底,孫忠懷是救了騰訊視頻的那個人。企鵝影視也算救了騰訊視頻。
盡管孫忠懷早就辟謠在廣為流傳的那篇《騰訊沒有夢想》中,2015年時,騰訊有意將騰訊視頻賣身,與優酷合并,孫忠懷等人專門飛赴香港極力勸阻,并立下軍令狀才中止了這筆交易,這種千鈞一發的故事并不存在。
但香港是真的,爭議是真的,當時的視頻行業格局生變,愛奇藝高速增長、優勢明顯,騰訊視頻兵臨城下也是真的。
與其他公司合并不是真的。騰訊總辦只是借此“激將”,讓團隊在激烈競爭的情況下堅定大力發展視頻業務的決心。激將法、賽馬機制、左右互搏術......騰訊一貫善于此道。在香港的那個會上,關于騰訊視頻未來的發展策略,孫忠懷等人討論了一夜,然后就是壓力之下的攻堅和突圍。
于是同年9月,騰訊視頻旗下企鵝影業成立,決心進入內容上游。一年后,孫忠懷將騰訊視頻綜藝、動漫等業務全部放入企鵝影業,并改名為企鵝影視。長視頻早就不再是搶奪版權的平臺游戲,而企鵝影視助力騰訊視頻完成了從平臺向內容的過渡,這實現了孫忠懷對騰訊視頻規劃的至關重要一步。
借由企鵝影視《鬼吹燈》系列、《創造101》等自制內容的推出,騰訊視頻自制內容占比逐漸提升。到了2017年,騰訊視頻在自制內容上的投入提升了8倍——隨之而來的是付費會員的快速發展,2017年9月,騰訊會員的付費會員數已是前一年的兩倍,2019年,付費會員人數達到1.06億。接下來騰訊視頻的使命,是與愛奇藝的終局之戰。
2013年接管騰訊視頻至今,任內八年,孫忠懷將騰訊視頻從業內第八名帶至行業前二,而企鵝影視讓騰訊視頻在長視頻的2.0內容戰爭中占據上風,這是不可否認的功績。
但在網友看來,《鬼吹燈》和《創造101》之后,這些年企鵝影視大多是些小打小鬧的言情或古偶。雖然也推出了《吐槽大會》《明日之子》等系列熱門網綜,但劇集方面始終比愛奇藝矮上一頭。相比于愛奇藝推出的迷霧劇場,《如果蝸牛有愛情》《沙海》《全職高手》《風聲》這些平臺頂級自制作品都遜色一截,企鵝影視始終沒有給騰訊視頻帶來一部真正具有國民度的爆款。
孫忠懷說,騰訊視頻沒有把追求爆款放在第一位。
相比一味的追求爆款,孫忠懷認為,保證所有內容都在一定的標準線上則更加重要。“70分到100分的作品都能稱得上是好作品,想要做到95分,可能需要一定的運氣,但75分的起步線是必須做到的。”孫忠懷一直想保證這條及格線。
事與愿違。在企鵝影視出品的定制劇或自制劇集中,許多網劇諸如《扶搖》《獨步天下》《燕云臺》等,豆瓣評分均在4分上下,不僅與爆款相去甚遠,也與及格線有一段距離。
而近兩年來,在騰訊視頻上收視率突出的那些劇集,也往往是多家拼播或者“鵝桃”拼播劇。根據云合數據2019年上新連續劇有效播放TOP20,愛奇藝、騰訊視頻共同參與拼播的劇集占據十三席,而鵝桃聯手拼播的三部為:《親愛的,熱愛的》《小歡喜》《慶余年》,分別由劇酷傳播、檸萌影業和騰訊影業出品。
企鵝影視為騰訊視頻打造的獨播劇不溫不火,在口碑之作上也逐漸缺席,缺乏后勁。2017年,企鵝影視年度片單還曾發布 60 個項目,后來就只是籠統地出現在騰訊視頻的片單里。
說到底,成立于2015年的企鵝影視作為互聯網玩家,對專業的傳統影視制作也是摸著石頭過河,并沒有很強的自制能力。所以企鵝影視往往選擇和正午陽光、檸萌影業等影視制作團隊聯手,但這種合作關系始終不是穩定的,生產環節之間也不夠耦合,導致企鵝影視對作品的整體把控不足。
即使這部作品成功了,也難以復制到下一部。
在電影參投方面,企鵝影視當初計劃每年投資10-15部電影,但除了《夏洛特煩惱》和《無問西東》,企鵝影視似乎也一直運氣不佳,或者說品味不夠,現在幾乎放棄了電影領域。
根據另外一則舊聞,2019年3月26日,騰訊一則內部郵件顯示,其平臺與內容事業群(PCG)進行如下調整:撤銷騰訊視頻旗下的企鵝影視,更名為Scripted內容制作部和UnScripted內容制作部,分別對應劇集、綜藝業務。盡管釋放的消息強調,此次更名僅局限于公司內部行政組織稱謂的變化,企鵝影視的公司主體并未改變,對外合作業務也不受影響。
如今,企鵝影視或許已經將希望押到綜藝上,而目前手上唯一握著的大IP項目《三體》電視劇已經進入后期制作階段,也不知道能否奮力一搏。
長跑至半程,孫忠懷的企鵝影視明顯力不從心,連姓名也一并模糊。
而程武好像拿了閱文上的爽文劇本。
2020年福布斯中國最具創新力企業獎,騰訊影業是大文娛板塊唯一入選的一家互聯網影企。
近年來,騰訊影業眼光毒辣,屢次中標。《無名之輩》《流浪地球》《八佰》《送你一朵小紅花》等熱門影片背后,都有騰訊影業的參與。而今年上海電影節的開幕影片建黨獻禮片《1921》,也是由騰訊影業主投主控,該片于7月1日公映,上映5天,已突破3億票房。
但在騰訊影業剛剛成立的兩年內,參與的影視項目其實不如人意。除了一些聯合出品的好萊塢商業大片尚且過關,電影《爵跡》《二代妖精》,劇集《擇天記》《繼承者》等都質量堪憂,口碑失利。2017年,騰訊影業主控的首部電影《少年》,票房只有1500多萬,在同檔期淪為炮灰。
影視行業不是靠熱情狂奔的高速公路,而是一條靠耐力不斷去攀爬的山路。這是程武所言,他也確實有耐心。
騰訊影業不斷“拜師”傳統影視公司,每年都發布多部全新的影視項目,并和越來越多的創制類伙伴達成戰略合作。從最早的參投、助力作品,擔任起更多主投主控、共同開發的角色。2018年,騰訊影業年度發布會,集中發布了東方故事、次元破壁、青春能量、國際探索、時代旋律、古龍武俠六大文化系列的影視作品。
其中,對程武至關重要的《慶余年》,赫然在列。2019年,逆襲開始了。
《慶余年》是大IP改編在IP失靈論唱衰下的突圍之作,也是騰訊影業在IP開發上的開竅之作。和新麗這樣的老牌影視制作團隊緊密協作,最大程度地尊重了專業,也發揮了各自優勢,在堅持原著精神傳遞的基礎上進行互聯網的改編創新,呈現了最后的精品化劇集。
水到渠成,也醍醐灌頂。《慶余年》開啟了騰訊影業和新麗傳媒的緣分,也開啟了日后騰訊影業、新麗傳媒和閱文影視“三駕馬車”的深化協作模式。2019年,騰訊影業還成立了和貓眼的“騰貓聯盟”,共同打造“頂級電影宣發體系”。
而“三駕馬車”中第三駕馬車閱文影視的加入,也順理成章。
2020年4月,程武正式接棒吳文輝,出任閱文集團CEO。但程武入主閱文后,閱文高層換血,合同風波爆發,閱文上下動蕩。前后并非互為因果,卻是外界對新管理層一種不信任的體現,也成了對程武的壓力考驗。
程武團隊上任后,多次出面回應澄清謠言,并在一個月后出爐了新的合同。盡管也被外界認為是“換湯不換藥”,但明確了創作者的收益規則,也給了更多選擇的權利,得到了一些頭部作者和輿論的支持,抗議的風波逐漸平息。
但當時的閱文積患已久,網文霸主下危機四伏。
中國網絡文學的增速放緩,付費比率停滯不前,網文市場開始被免費閱讀蠶食。而閱文作為版權巨頭在IP版權運營方面的收益也不容樂觀,收購新麗傳媒后,IP影視化卻一直未能珠聯璧合,新麗連續多年未完成對賭,反倒使閱文陷入虧損。
更大的挑戰擺在了程武面前。半年后,騰訊影業、新麗傳媒、閱文影視召開了2020年聯合發布會,按照程武的規劃,三者的關系正式轉變為一個整體的影視生產體系,各個環節協作互補,提升效率,探索網文IP的影視化打法。
三駕馬車"宣布整合后的的首部作品《贅婿》,一開播就成為開年的現象級爆款,創下了多項紀錄。而“三駕馬車”旗下出品的電視劇《斗羅大陸》《流金歲月》等均表現不俗,大有“霸榜”之勢。參與電影《你好,李煥英》《送你一朵小紅花》等也都成為所在檔期票房冠軍。
閱文集團2020年年報顯示,下半年營收額為52.7億,環比增幅高達61.5%,閱文股價大漲,“三駕馬車”完成奇襲。
殊途同歸,孫忠懷是騰訊視頻的再造者,程武也是閱文集團的救火者。但騰訊視頻對企鵝影視只是平臺作用,需要企鵝影視來反哺平臺。而閱文卻是IP改編的源頭活水,可以將騰訊影業狠狠往前再推一把。
今年“三駕馬車”的聯席發布會,騰訊影業就聯合新麗傳媒和閱文影視一口氣發布了《1921》、《人世間》、《心居》、《贅婿》第二季等70個影視項目。
根據2018年的成績單,騰訊影業共出品和發行15部電影,貢獻共超170億元的國內電影票房;參與6部劇集,創造超過200億次網絡播放量。而過去兩年,騰訊影業參與出品的《我和我的祖國》《八佰》的電影票房均突破30億,《流浪地球》則為40億量級影片;劇集方面,僅《慶余年》第一季的總播放量就超過160億次,并獲得中國電視劇最高獎“白玉蘭”獎。
有了《贅婿》等超級爆款,今年的戰績應該更加矚目。加上作品頻繁出圈,騰訊影業的影響力也不可同日而語。
不置可否,騰訊影業在影視尤其是電影賽道上,已經是明確的集團戰略業務承擔者。
程武也實現了當初“不孤立做影視的承諾”,騰訊影業的價值不僅局限于電影票房,更通過影視、文學、動漫、游戲、衍生品等多元IP運營方式的協同,實現全面的釋放,提供了IP開發產業鏈的方法論。
盡管對外口徑依然是企鵝影視基于視頻平臺進行電視劇和綜藝的制作,但從兩者生產的劇集來看,也是騰訊影業率先跑完了網劇自制的“劇變”之路。
騰訊內部篤信“賽馬機制”,賽馬給騰訊帶來了很多直接的成果。但也會造成業務單元割裂,相互競爭成為常態,組織墻林立、技術體系無法打通,無法達成共享。而“ 賽馬機制 ” 也往往會使得資源逐漸朝優馬傾斜,讓優馬進一步成長為 " 現象級 " 的好馬。劣馬則會逐漸淡出甚至自生自滅。
企鵝影視和騰訊影業之間的這種競爭難以被忽視和被否認,而企鵝影視的命運已經從中心走到邊緣。
從《慶余年》開始就可見端倪。這部由騰訊影業出品的大IP精品劇集并沒有在自家平臺上獨播,選擇了愛奇藝和騰訊視頻拼播,而《慶余年》正片有效播放渠道占比,還是愛奇藝51.15%稍稍領先騰訊視頻。開年的《贅婿》也是騰訊影業和愛奇藝聯合出品,最終由愛奇藝獨播。頭部S 級項目尚且如此,其他例子還包括《從前有座靈劍山》等。
“三駕馬車”此次重磅發布“時代旋律三部曲”,其中兩部劇集《人世間》和《心居》都是由騰訊影業和愛奇藝聯合出品,而國漫頂級IP《一人之下》的劇集影視化,盡管只發布了一支概念片,但一開始的籌備就選擇了和優酷合作。
當然,具體的播映平臺,有關于前期的版權分銷,籌備發行和出于市場競價原則,平臺排片檔期等多方面考量。愛奇藝和騰訊影業合作,也不意味著鵝桃虐戀就會終成眷屬,但你不得不承認,這里面存在著騰訊影業和企鵝影視強競爭的因素。
孫忠懷無疑是焦慮的。當他還需要關注平臺上每部作品藝術水準的持續提升,思考如何為用戶提供精彩、多元、豐富的好內容時,他的企鵝影視開始黯然退場,而程武已經整合了一套工業化的影視生產體系,成為了好內容的樣本提供者。
與此同時,騰訊視頻還要面對抖音、快手、B站等短視頻內容平臺的沖擊和絞殺,孫忠懷自然會“急”。而程武的慢條斯理,或者也是源自信心。
當然,工業化能極大提升影視作品的制作水準,但即使是絕對縝密的科學理論也無法保證影視作品的流水線生產,畢竟藝術有關于人類的情感連接,永遠充滿著不確定,程武的“三駕馬車”不可能無往而不勝。而孫忠懷對內容生態的孤高堅持,對很多現代性的抵抗,也或許能夠從浩瀚的內容市場中撿拾到明珠,騰訊視頻還沒有輸。
但至少,在騰訊文娛這場影視公司的賽馬游戲中,這是一個想當科學家的人,贏了一個比他大一歲的理想主義者的故事。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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