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文丨BT財經

“認清現實，放棄幻想，盡快選擇，是每一個理性的用戶當下最應該做的。”

34萬人，390億人民幣，又一顆網貸的驚天巨雷炸開了。

近日，中概股玖富數科宣布，旗下網貸平臺玖富普惠退出P2P業務，并提供了三種退出方案，卻遭到大量用戶的反對。

BT財經在采訪了部分出借人后發現，這次爆雷的背后，有更多事實需要了解，更多疑點有待解開。

失信網貸

2014、2015年是P2P網貸的瘋狂期。之后，自2016 年開始小型平臺出現了大面積死亡的局面，到2017年底至2018年，大型平臺也開始集體暴雷。

2019年，信而富、陸金所等幾家企業宣布退出P2P；網貸頭部平臺之一團貸網資金鏈斷裂，唐軍自首，賬上待還款金額約150億，將P2P的聲譽砸至谷底。

在2017至2019年這三年間，出借人投入全部資產，血本無歸，失去自己的看病錢、養老錢，為了討債報案、拉橫幅、下跪等新聞時不時占據頭條。

基于網貸亂象，2018年底，《關于做好網貸機構分類處置和風險防范工作的意見》正式出臺，各地也陸續頒布網貸平臺退出指引。網貸的風險被不斷強調，P2P從輝煌急速走向衰落。

為什么在這么多年雷聲不斷的情況下，依然有幾十萬投資者甘冒風險在網貸平臺出借資金？

“老百姓哪知道P2P啊，以為上了央視的，就是有政府管的、是正規的。等平臺出問題了才知道，原來玖富的理財就是P2P，可為時已晚，血汗錢真的拿不出來了……”投資人萌寶的話，代表了接受采訪的大部分出借人的回答。

這些投資人有些從2016年起就開始在玖富出借，有些從2019年才開始入場。但無一例外，他們知道玖富并選擇它作為出借平臺，都是因為玖富的廣告，并且宣傳有兩家保險公司承保。

“那時央視上宣傳報道，又有人保、太保、華夏銀行合作，覺得悟空理財應該沒問題，于是2018年開始在玖富旗下的悟空理財（后改名叫悟空優選）app上進行出借了。”

出借人中，不少家在農村或者偏遠地區的打工人。對他們來說，“央視”、“保險公司”、“明星代言”就是一個公司最好的信譽背書。

稍微有一些市場意識的出借人還提出，玖富是一家上市公司，“特別是玖富還在海外上市，更覺得是個可信企業，一個上市公司最基本的條件不是誠信嗎？”

做公務員的清度特意強調：“我沒有貪利，沒有參與那些百分之二十幾、百分之三十幾的理財，前幾年幾大國有銀行理財的預期年化收益都在百分之五左右，民企理財年化收益在百分之十以內覺得沒什么問題。”

不少出借人都同意這一觀點。

疑問重重

“（你問我）‘為什么在P2P頻繁暴雷，國家已經明令整治后，依然選擇在玖富出借’，那么，能不能在報道里同樣問一句，為什么在國家明令整治后，玖富還出新標，直到11月底？是什么給了他底氣呢？”出借人曾麗這樣問道。

確實令人費解，玖富從8月開始兌付就出現問題，但直到11月底還可以發新標。在全國清退網貸平臺的進程中，一家已經無法按期兌付的平臺為什么三四個月都沒有被發現？

11月6日，銀保監會披露P2P行業最新近況：全國實際運營P2P網貸機構已經壓降至3家。

但界面新聞11月9日的文章《網貸全面清退倒計時，目前僅剩的三家在營P2P機構究竟是誰？》中提到，中國互聯網金融協會網站披露，10月以來項目狀態尚在“募集中”的機構有3家，分別為翼龍貸、先智創科（91旺財）和博金貸。不過也有觀點表示，該三家機構應為翼龍貸、宜人貸和恒易融。

除以上所述機構外，界面新聞梳理今年年初尚在運營的二十多家P2P機構近期現狀發現，大部分P2P網貸機構正處在清退或轉型中。

那么，“實際運營”的標準是什么？是指還在發售新標，還是指兌付正常？如果是指還在發售新標，為什么玖富沒有被統計在內？如果指兌付正常，出現逾期的平臺又處在什么狀態？

發新標只是出借人諸多問題中的一個，另一個集中的問題是，為什么玖富可以明目張膽地“收割”出借人？

12月初，玖富號稱給投資人提供了三個可供選擇的退出通道，包括“本息全額兌換極速退出通道”、“一次性轉讓快速退出通道”以及“先本后息分批回款退出通道”三種方案，12月20日之前不做出選擇默認為方案三。

經過采訪，BT財經了解到，方案一中的金豆商城在方案公布時還沒上架，且所謂的“本息全額兌換”，要以借款人還款為前提，三年有效。根據出借人提供的信息，該商城中的價格比其他平臺貴十倍。

?方案二讓出借人自己打折轉讓債權，在平臺已經無信譽可言的情況下，出借人打幾折都很難找到接盤人，而如果以類似一折的“骨折價”出售，很有可能讓玖富花極低的成本自己回購債權，讓債務消失。

方案三的36個月回款期限，更是沒有說明一共還多少期，比例是多少。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玖富第一次給出退出通道選擇的版本中稱：“認清現實，放棄幻想，盡快選擇，是每一個理性的用戶當下最應該做的。”這類似威脅或勸誡的語氣，竟然是失信方對債權人說的。

另外，玖富普惠作為美服上市公司玖富數科的全資子公司，8月兌付出現逾期時，玖富沒有發公告；爆雷后，12月7日玖富卻發公告稱“投資人對所有貸款的權利都將被轉移至特定的AMC公司……玖富普惠的債務將歸零”。

根據相關公告和報道，這里所稱的AMC公司是寧夏順億，但寧夏順億并不直接接手，而只是負責催收。

對此，有出借人分析，玖富原本的計劃是讓投資人下載債權通APP，將所有債務轉移給西安國恒這個社保繳納為零的皮包公司，債務轉移后，玖富就洗白了自己，而西安國恒只要申請破產，這事就結束了。

BT財經咨詢了AMC的相關工作人員，也得到了同樣的回答。

?威脅出借人，明目張膽轉移債務，欺騙二級市場投資者，玖富真會如此囂張嗎？

?何談未來

12月21日，是玖富公告中通道開啟的日子。下午三點，出借人毫不意外卻略感失望地等到了金豆商城的消息。

據出借人反映，金豆商城出現大面積商品缺貨狀態，不僅如iPhone12等許多熱門商品無貨，就連大米等日常生活用品也是如此。

BT財經采訪得知，有許多出借人給巡視組、玖富、金融辦發郵件、打電話，都沒有實質進展。很多人表示離北京遠，也沒錢折騰。不過，截至發稿，已有未經證實的消息稱，玖富將被立案。

不管已經立案的消息是否真實，12月11日河南省高院關于玖富一案的判決書已經認定玖富普惠是無資質非法放貸。

作為一家上市公司，玖富更應該如實公開自身經營情況，而非試圖用謊言托住股價。

根據wind數據顯示，從2018年三季度開始的7個報告期中，玖富每股收益只有兩個報告期每股收益為正且正增長。2019年三季度，每股收益從上季度的367.67元暴跌至3.73元，之后玖富的每股收益均為負值。?

?從利潤表來看，玖富的營業收入2017年達到最高指68.15億美元，之后便一直下跌；持續經營凈利潤2018年達到最高值，2019年則急跌至負值。2020年6月24日，玖富披露2019年財務業績后，股價就上演了暴跌。

截至2020年12月18日美股收盤，玖富股價不足最高點的1/10

玖富的總營收、凈利潤走勢與網貸平臺在我國的發展走勢幾乎相同。除非真正完成清退，重新定位平臺屬性、調整業務，給投資人一個真實滿意的答復，否則玖富在二級市場也沒有未來。

【注：本文中人名“萌寶”、“清度”、“曾麗”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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