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沒想過，每天開在路上的汽車，有一天會殺死你。

美國非營利組織 Consumer Watchdog 在今年發布了一項報告，里面說到的情況和這句話基本吻合。舉個略微不恰當的例子，電影《速度與激情 8》里面一鍵控制所有車輛，遙控它們撞在一起的場面，明年說不定真的會實現。

這份名為 Kill Switch 的報告集結了幾十位汽車行業技術人員，表示 2020 年幾乎所有車輛都具備聯網功能，包括其關鍵的安全系統。當汽車聯網之后，它們更容易受到黑客的攻擊。

有趣的是，報告分析了種種安全問題之后，給出的最優解決方案是在每輛車中加入一個物理按鍵，能在危機將臨時一鍵切斷車輛的網絡，以防止更糟糕的情況發生。

假如如報告所說，當汽車消除了一個「點火按鍵」之后，我們真的需要在車內再裝「斷網按鍵」嗎？智能網聯汽車真的有那么脆弱嗎？還是用戶僅僅需要這個按鍵帶來的「安慰劑」效應？

911 規模的災難

根源在于軟件。

汽車自誕生以來，一直是機械的集大成者。如果把它叫做「機械美學」的話，那么現在汽車的發展就是「電子美學」。此前一部分以物理方式運作的機器，如今變為由計算機和軟件來控制。計算機與網絡又緊密相連，所以汽車的發展過程必然與網絡掛鉤。

這也是報告想表達的內容。計算機化的趨勢使汽車成為了物聯網（IoT）的一部分，也為黑客創造了遠程控制車輛的機會。報告特別提到，在其他行業，黑客只能竊取信息或者金錢，但被黑客入侵的汽車有可能造成財產損失和死亡。

黑客可以黑進汽車的原因在于車輛里的一個「漏洞」。車載信息娛樂系統，也就是我們平常所說的車機通過網絡才可以完成一些功能的操作，而車機還連接在車輛的 CAN（控制器局域網）總線。

CAN 總線并不是項新技術，它從上世紀 80 年代就開始應用。之所以被稱作車內最關鍵的安全技術，是因為它與車輛最關鍵的系統聯系在一起，例如發動機和制動器。報告內提到，專家們一致認為，通過復雜的信息娛樂系統將關鍵安全組件聯網是安全缺陷，這種設計使黑客能通過網絡接管車輛，控制車輛運行。

對消費者來說，汽車中對安全性至關重要的組件是黑匣子。隨著軟件逐漸開始定義車輛，許多汽車制造商（包括特斯拉，奧迪，現代和梅賽德斯）使用的軟件都嚴重依賴第三方編寫。他們常常不知道軟件的來源，也不知道其真正的風險。

上面提到的第三方軟件還包括開源軟件，例如 Android，Linux 和 FreeRTOS。這些軟件包含來自世界各地成千上萬不同作者的文稿，但作者們對缺陷不負責任。例如，特斯拉在關鍵系統中使用的 FreeRTOS 在 2018 年 10 月發現了重大漏洞，但特斯拉從未承認使用該軟件，或是否對漏洞進行了修補。

專家們甚至警告說，未來在高峰時間，車隊遭遇黑客入侵可能導致 911 規模的災難，造成約 3000 人死亡，證明《速度與激情 8》的名場面離我們并不遙遠了。

更可怕的是，車企們其實已經公開了這些風險，福特在向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提交的文件中披露，該公司及其供應商已成為黑客惡意攻擊的對象，但公眾對事實視而不見。

我們是否需要物理開關？

根據報告說明，美國前十大汽車品牌（占汽車銷量的 95％）都銷售聯網汽車。占據美國汽車市場近一半的三大暢銷汽車制造商，通用，豐田和福特，到今年年底將只銷售聯網汽車。到 2022 年，在美國道路上，不少于三分之二的新車將與這些汽車的安全關鍵系統建立在線連接。聯網汽車對于車企來說很有利，OTA 在線更新軟件可以節省汽車召回的費用，以及各種類型的數據都有很大的價值。技術人員報告說，盡管車企們推出了新穎的功能（例如，通過智能手機遠程啟動汽車），但這些公司尚未為聯網汽車的嚴重安全隱患做好準備。

Consumer Watchdog 給出的解決方案很有意思，他們說為了保護公眾，車企應在每輛汽車上安裝價值 50 美分的物理開關，以便消費者隨時可以將汽車與網絡斷開。否則，車輛如果面對類似 911 式的網絡攻擊，恢復將很困難，因為當前無法快速安全地斷開網絡。

信息和數據安全的確是當前很重要的問題。拿自動駕駛汽車來說，根據英特爾預計，2020 年每輛自動駕駛汽車每天會產生 4TB 的數據，而自動駕駛的基礎就是聯網。所以，假如未來黑客有惡意攻擊行為的話，類似 Robotaxi 的無人駕駛車隊其實存在著很大風險。

那么，物理開關的建議到底是不是我們應該尋找的最優解？

答案或許是否定的。首先，物理開關本身放置在車輛上的細節問題還有待討論。它應該放在什么位置？如果這個物理開關沒有能力判斷車輛是否被控制，而是完全依靠人類的話，萬一在按下這個開關之前就發生事故怎么辦？在沒有形成統一標準或共識的時候，這個建議可能反而更讓人迷惑。

其次，Consumer Watchdog 也許把事情想得過于悲觀。Arstechnica 在一篇分析文章中提到，時代不同行業也會隨之變化。比如，現在行業當中車輛本身的體系結構在發生變化，車企進行了大量工作來重新設計車輛。通用汽車就在今年發布了全新一代的電子架構，通過高效的系統集成管理使汽車能夠搭載更多先進技術，比如處理數據的能力、自動駕駛應用，以及我們今天討論的安全性。

具備新架構的汽車無疑會在各方面進化，復雜程度也就越高，安全性越可靠。值得一提的是，車企們并不是發布架構之后坐等黑客攻擊，而是主動尋求軟件漏洞，以保證車輛安全性的不斷提高。

最后，即便物理開關現在裝上車，也不會是長久之計。我們把眼光再放遠一點，假如真的進入全自動駕駛時代，車輛完全不需要人類的時候，與其配備的物理開關也就沒有了用武之地。

換句話說，當每一輛車真的與世界萬物互聯，物理開關將毫無意義。物理開關給人的感覺像是自動駕駛當中的 L2、L3 等級，時刻需要有人監控著機器；但當我們的目標是 L4、L5，不需要人類來掌控接管，所以，這個建議短期內也許會存在奏效，長期一定會被淘汰。

如果從互聯網行業來類比的話，數據安全問題始終存在，它仍然是至關重要的東西，但安全級別也在隨著科技不斷成指數級上升。汽車行業同理，在石油和電之外，數據也許是汽車的第三類能源。安全固然是個重要的問題，但它并不能是阻礙行業發展的緣由。

責任編輯：王訓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