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文|航通社(微信:lifeissohappy)
10月6日,羅永浩評價“吳曉波上市夢碎”時表示,一是因為“夢太大”,二是因為“入錯行”,并稱吳曉波是“事后諸葛亮”,“玩嗨兒了產生幻覺”。
冤有頭,債有主。這句話很大概率是為了回復今年4月份吳曉波在一個推廣自己著作《大敗局》的論壇上提到了老羅做手機,當時吳的原話就是“夢太大”和“入錯行”。
但是誰讓現在網民記憶只有7秒,幾大科技媒體都只報道了后果,而沒有提到前因,當然讀者也有很多是就看個標題就評論的,老羅大概又得慨嘆一次“被誤解是表達者的宿命”了。
問題在于,老羅是那種只要有人批評過他,他拼盡全力,總有一天得給你原樣還回去的人。所以你批評他,他大概率不會服氣,而是即刻還嘴,拉黑,或者想著啥時候能還嘴。
針對羅永浩做手機做的不好這件事,基本上沒有人有資格批評他。你看:
自己有事業(yè)(不限手機)但做的不成功的,不能批評他,因為你也有失敗的時候,我也有,那你應該懂我這個情況是什么感受,放你身上你能樂意嗎?
自己本職工作做得還行但是沒做過手機廠老板的,不能批評他,因為手機這個行業(yè)你自己都沒進來過憑什么批評我?
自己做了手機也做得很成功的(這個成功暫且就說是市場份額和收入方面的成功),也不能批評,因為誰能保證你成功一輩子呢?保不準你今天批評完我了,就變成下一個諾基亞了。你得持續(xù)不斷的成功,因為只要你一有破綻那我就可以揪著你這個缺陷不放。
……
如此一來,只有兩種人有資格批評羅永浩:
一是因為他的手機業(yè)務吃了虧的人,包括買到品控問題手機的消費者,新機面對失去保修風險的消費者,經銷商、上下游欠著錢的供應商這些人。他們不僅有資格批評,還有資格向他主張自己的合法權益。
第二種人只有一位,那就是喬布斯本人,可惜他可能至死都沒有機會留下對老羅的深刻印象吧。
“我不是為了輸贏,我就是認真。”惹誰別惹羅永浩,他就是認真,記仇都能記上很久。這次的復仇微博里,他毫不讓人意外的又扯上了“手下敗將”王自如。自從2014年8月27日至今,王自如不知被老羅拿出來了多少次。
老羅認真,還體現在他在微博上懟人是持久戰(zhàn)。你看他6號下午4點發(fā)的回吳曉波那條微博,按時間排序,他直到7日早上8點52還回來看然后回復了一條評論。然后,他碰上一個轉發(fā)說“我不喜歡老羅”的人還要在評論區(qū)掛一下說“已拉黑”,可以說相當記仇了。
上一次我看到像這樣認真的還是和菜頭。他為了證明自己理論正確,不惜親身嘗試去人肉搜索微博上一位媽媽,實乃高山仰止,這件事被我很多次引用在自己的文章里。
我有時候也會遇到類似這樣的人,他跟你意見不一樣的時候,他有一個終極目的,一定要最后比你多說一句為止。不然你要回他一句,他就跟著回你一句或者兩句。而你要是什么時候不回他了,那就算他辯論贏了。
有人看了航通社那篇《聯(lián)想到底算"哪國"的?》,問我下面那么多評論都有我本人的回復,是不是都是我自己回的。
——那當然,我看到大家在我微信評論區(qū)吵的時候可開心了,平時熱心讀者寧可在群里、找我私聊、發(fā)朋友圈、看一看來評論,都不舍得在文章評論區(qū)留言,這樣一點都不熱鬧嘛。
但也幸虧公眾號留言不會導致你們直接聯(lián)系上彼此,不然遇到這么些牛皮糖粘著你,追著你屁股后面跟你說:叫你不聽我的!你認輸吧!或者專門把你掛出來讓其他人來解決你,那可就沒這么好玩了。現實中遇到這種認真的人,實在是不能違逆他們的心思啊。
相對的,吳曉波就屬于很多人都可以,而且有足夠理由去批評的那種人。具體地說是哪種人呢?就是將評論他人作為自己本職工作的人。
吳的《激蕩三十年》《大敗局》這些書,也包括他負責藍獅子業(yè)務期間,和各個機場火車站書店結成的共贏(誤),歸結起來都是一樣的:希望試著從歷史上已經發(fā)生的商業(yè)故事中總結出經驗教訓,并為后來者提供參考。
但任何做這個事情的人,不管是創(chuàng)造一手資料的記者,還是收集二手資料整合的寫手,都有一個難以解決的兩難處境:
如果他們選擇跟當事人走得太近,就可能滑落為利益相關方,導致整體可信度受損;保持一定距離觀察,又可能是霧里看花,導致對同一表象的內在原因分析與實際情況南轅北轍。
前一種情況,有幸能獲得一些獨家報道資格的記者往往會遭遇廣泛的質疑,有時候是談不上多么有邏輯的單純的污名化,有時候是太貼近以至于難以辨認的利益相關。
女記者李響跟米盧寫出一本《零距離》,此后“零距離”或“負距離”的說法經常被擦邊球式的提起,字里行間頗有一股惡趣味。近期,另一名在獨家報道方面頗有建樹的女記者,更是鍋從天降,被說成跟某獨角獸企業(yè)的領導有染,當然這有鼻子有眼的傳聞實際上是毫無根據的。
2013 年,《華爾街日報》記者 Jay Solomon 獨家發(fā)布了伊朗企圖通過格魯吉亞繞過美國制裁的頭版文章,揭開了伊朗受制裁期間最大一起洗錢操作的面紗。但Solomon后來被指出與其關鍵線人,航空公司老板Azima過從甚密,以至于接受了Azima提供的豪華郵輪旅行等宴請,但未向雇主《華爾街日報》報備。這導致他2017年被報社開除。
Solomon過了一年以后,在《哥倫比亞新聞評論》撰文為自己辯護,他說自己可能有違規(guī)的地方,但他堅信心中始終保持著與線人之間的界限,他的報道本身也并未歪曲隱瞞,并獲得了當年度的“國家記者俱樂部外交報道獎”(《華爾街日報》拒絕領獎)。
Solomon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精神寫出了有價值的新聞內容,卻導致他自己被卷入外交風波,正邪難辨。這很難不讓人聯(lián)想到奮戰(zhàn)在緝毒一線的警務工作者,他們中有的也不得不選擇長期臥底,但一旦納了“投名狀”自己染上毒癮,這一生也就完了,什么功勛也都變得沒有意義。
第二種情況。吳曉波、羅振宇和他們旗下的知識付費作者,還有我們航通社自己,都大致可以歸結到這種情況,就是用二手資料嘗試“煉金”,我們提煉出的是方法論。
只要是總結方法論那沒得說,200%是老羅嘴里的“事后諸葛亮”。但人類總是需要一些“不做事”的人替做事的人來總結方法論的,因為想讓社會科學也像自然科學一樣從定性到定量,把萬事萬物擬合到數學公式里,再以此預測未來,化身拉普拉斯妖,是不知多少人的畢生追求。
其實這是相當科學的思維方式:一個典型的科學研究過程就是提出概括性理論的假說,然后不斷用后續(xù)實驗去驗證,一旦出現反例,就修正一下或放棄掉,再去想下一個理論。
如果吳軍提出“基因論”的假說,后續(xù)出現反例了,作為“社會科學家”的吳軍就有幾種選擇:一是將反例重新定義范圍并劃歸到原理論中;一是對原理論做出修正;一是承認失敗,再想有沒有新的理論。
根據余晟文章中后續(xù)的觀察,吳軍老師應該是選了B——對“企業(yè)基因論”這個理論作了修正。
最開始他說:”一個在某個領域特別成功的大公司一定已經被優(yōu)化得非常適應這個市場,它的文化、做事方式、商業(yè)模式、市場定位等等已經非常適應,甚至過分適應自己傳統(tǒng)的市場。”
后來修改成:“公司的發(fā)展很大程度上是受到創(chuàng)始人意識形態(tài)所限制的。”
雖然這樣會產生很大問題——就像你修改了某個熱門的知乎問題一樣,會導致此前的很多針對性的評論“文不對題”——但基本上來說,如果理論假說的提出者愿意承擔責任,必要時愿意承認錯誤,努力修正再設法靠近真理,那基本上就不違背科學探索的精神。
吳曉波談羅永浩的一整段文字當中,有這么一句:“2013年中國銷售手機3. 5億部,同比增長84%。問題是當增長84%的時候,這個行業(yè)跟你沒有關系了。”也就是說,如果一個行業(yè)已經是廝殺很激烈的“紅海”,有巨頭和大量資金進入的時候,你一個小蝦米沒有勝算,入行就是入錯行。
這句話有人拿出來挑理,說那你怎么解釋拼多多呢?都說電商的形態(tài)是已成定局了,拼多多還是能對兩巨頭形成威脅,并且沒人干的掉它。
此時,擁護“入錯行”理論的可以說,拼多多進入的不是廣義大電商的“紅海”而是“五環(huán)外”消費者的“藍海”;想修正的可以說,就算是增長84%的時候,你要有僅此一份別人偷不走的能力,也能啃下一塊硬骨頭,這是你能力足夠大導致的例外;再不行就得放棄自己的理論另起爐灶了。
很多人對于自然科學問題插不上嘴,但對經濟學、管理學、心理學等廣闊的社會科學領域,因為這次至少能看懂問題了,所以都有那個欲望想說兩句,指點江山,激揚文字。這就對所有想提煉方法論的人提出了越來越高的要求。
基本上,這理論必須一次提出之后,十幾二十年都一直應驗,最好是托夫勒那種能在26年前預言特朗普當選總統(tǒng)的,大家都敬你是條漢子。
一旦你的理論或結論有反例了,那么別管你是什么家,你這個水平還不如我呢。
很多時候,處事有經驗的作者會因此變得保守,以保留他長期的名譽。書評人云也退曾評價以《人類簡史》系列出名的尤瓦爾·赫拉利說:
“為什么未來學家都喜歡發(fā)危言?答案是:危言不能證偽。誰都不希望自己的預言被‘打臉’,于是,消極的預言,發(fā)出警告,就成了最安全的選擇。我常常覺得,未來學家就是一些烏鴉嘴,他們發(fā)出危言,將來應驗了是他們的能耐,沒有應驗,則是他們的功績,因為這表明人類遵循了他的警示而避開了陷阱。”
但是呢,這條法則也是有前提的。你最好對大環(huán)境、大格局看衰,而不是具體到一個垂直行業(yè)、一家公司甚至一個人身上。不然,從記仇套餐到《侵權責任法》,總有一款適合你。
在這種情況下,恐怕商業(yè)評論、傳記作者們最重要的一個美德就是學會“躺平任嘲”。我自己是早早的就認識到了一點——你沒有必要取悅所有人,更沒有必要得罪所有人;兩者合一,也就是不應該將自己的人生價值系于外界對自己的評價上。
我覺得“羅永浩”和“吳曉波”讓我分別想起小時候班上的兩種同學:其一是只要有同學敢欺負自己,就一定打回去的,其二是喜歡給班里所有同學起綽號,但對于別人給他起綽號,倒也絲毫不在乎的。
這兩種同學說起來我都不討厭,只要第一種同學講原則,不隨便欺負別人,第二種同學是光明正大的談論,而不是私底下議論別人,打小報告的,我覺得都沒問題。
現在,羅永浩同學是一位連續(xù)創(chuàng)業(yè)者,有剽悍的人生,吳曉波同學聽說有很多套房,還投資了頭部公眾號,我在寫一個沒什么人看的公眾號“航通社”,所以我們都有光明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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