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鞠姣

8月16日，康美藥業（600518.SH）收盤價為3.06元/股，曾經的千億市值白馬股，如今總市值只剩152.2億元。在其發布的2018年年度報告期內，歸屬于公司股東的凈利潤為11.35億元，同比下滑47.20%。

經證監會查明，2016-2018年期間，康美藥業涉嫌通過仿造、變造增值稅發票等方式虛增營業收入，隱藏控股股東及關聯方非經營性資金占用情況，使得相關年報存在虛假記載及重大遺漏。

8月16日，在中國證監會召開的新聞發布會上，新聞發言人高莉表示，康美藥業有預謀有組織長期系統實施財務造假行為，惡意欺騙投資者，影響極為惡劣，后果極為嚴重。證監會目前已對康美藥業公司及責任人員進行處理，擬決定對康美藥業責令改正，對6名當事人采取證券市場禁入措施。

累計虛增貨幣資金887億元

此次處罰是繼2018年底，證監會發現康美藥業涉嫌財務造假，立案查辦幾個月后首次敲定處理結果。

4月29日晚間，康美藥業發布前期會計差錯更正公告稱，2018年之前，康美藥業營業收入、營業成本、費用及款項收付方面存在賬實不符的情況，導致2017年財務報表進行重述，修正的財務數據多達14條。

4月30日，康美藥業公告稱，由于核算賬戶資金時存在錯誤，造成貨幣資金多計299.44億元。300億貨幣資金一夜“蒸發”，上交所連發三封問詢函，要求康美藥業詳細解釋相關問題。

5月5日晚間，康美藥業發布公告稱，收到了上交所的問詢函，要求康美藥業進一步核實并披露前期差錯更正的12大相關問題。

5月9日，證監會對康美藥業審計機構廣東正中珠江會計師事務所立案調查。

盡管康美藥業董事長馬興田多次否認財務造假一事，辯稱“財務差錯和財務造假是兩件事兒”，但5月17日，中國證監會發布的調查進展坐實康美藥業財務造假。

經查，康美藥業《2016年年度報告》虛增貨幣資金225.8億元，占公司披露總資產的41.13%和凈資產的76.74%；《2017年年度報告》虛增貨幣資金299.4億元，占公司披露總資產的43.57%和凈資產的93.18%；《2018年半年度報告》虛增貨幣資金361.9億元，占公司披露總資產的45.96%和凈資產的108.24%，累計虛增貨幣資金887億元。

圖源：微博財聯社APP

三大報表協同配合舞弊

在康美2018年的194億營收中，中藥飲片的生產銷售占了41億（約21%），毛利率30.6%；中藥材貿易營收6億（占比3.09%），毛利率7.97%；藥品貿易占了85億（占比43.8%），毛利率31.94%；而物業租售營收11.2億（占比5.7%），毛利率55.72%。

雖然名為制藥公司，但康美貿易、物業租售營收占比公司業務營收超過了49.5%，中藥飲片業務營收占比只有21%，稱地產公司可能更合適。

正是基于中藥生產、貿易、地產都做的特點，公司保持高額貨幣現金，才多次瞞過監管“被解釋得通”。

康美在具體是如何做平財務報表舞弊的呢？既然最大的風險處在貨幣資金上，發現問題的重點，也應該在資產負債表里找。

在2018年的半年報中，康美總資產787億，其中貨幣資金399億，占比超過一半，而且大部分為銀行存款。

但從資產負債表看，它的有息負債（短期借款、長期借款、應付債券、其他負債等）高達347億。貨幣資金、有息負債占凈資產的比例分別為119%和104%。

也就說康美藥業很大一部分收入用于償還銀行利息。但通過計算康美藥業近三年的利息收入，發現貨幣資金收益率只有0.8%，低于央行七天通知存款利率1.35%。

收益率低于銀行七天通知存款利率，也就意味著這部分貨幣資金不真實。換句話說，銀行利息不止那么點錢，除非這筆錢根本不存在。

細看資產負債表、利潤表、現金流量表中的每一張表，內部的多計少計都不平衡，但三張表綜合來看卻可以平衡。

三者之間是如何做平的？這當中的核心，其實是多出來的300億貨幣資金，不僅通過資產負債表內部少計資產轉換成貨幣資金，還通過虛增利潤、現金流來補足，這部分虛增的貨幣資金，主要是通過虛假銀行單據遮人耳目。

康美藥業披露的2016至2018年財務報告存在重大虛假，一是使用虛假銀行單據虛增存款，二是通過偽造業務憑證進行收入造假，三是部分資金轉入關聯方賬戶買賣本公司股票。

證監會：涉嫌犯罪將追究刑事責任

8月16日，證監會官方微信發布《證監會對康美藥業等作出處罰及禁入告知》（以下簡稱：《告知》）稱，2016年至2018年期間，康美藥業涉嫌通過仿造、變造增值稅發票等方式虛增營業收入，通過偽造、變造大額定期存單等方式虛增貨幣資金，將不滿足會計確認和計量條件工程項目納入報表，虛增固定資產等。同時，康美藥業涉嫌未在相關年度報告中披露控股股東及關聯方非經營性占用資金情況。上述行為致使康美藥業披露的相關年度報告存在虛假記載和重大遺漏。

證監會擬決定對康美藥業責令改正，給予警告，并處以60萬元的罰款；對馬興田、許冬瑾給予警告，并分別處以90萬元的罰款；對邱錫偉、莊義清等多人給予警告并罰款。此外，對馬興田、許冬瑾、邱錫偉采取終身證券市場禁入措施；對莊義清、溫少生、馬煥洲采取10年證券市場禁入措施。

信息披露制度是資本市場健康發展的制度基石，是維護投資者權益的重要保障。上市公司應嚴格遵循信息披露各項規定，確保披露的信息真實、準確、完整。康美藥業等公司肆意妄為，毫無敬畏法治、敬畏投資者之心，喪失誠信底線，觸碰法治紅線，動搖了上市公司信息披露制度根基。

下一步，證監會將加快辦案進度，嚴格依法處罰，對涉嫌犯罪的將移送司法機關追究刑事責任。將繼續保持對信披違法違規行為的高壓態勢，加大懲戒力度，加強監管震懾力；綜合運用行政處罰、刑事追責、民事賠償、誠信記錄等立體責任體系，提升違法違規成本，通過持續精準監管，促使上市公司及大股東講真話，做真賬；推動中介機構歸位盡責，守住信息披露這一資本市場的生命線。

康美藥業：將積極整改，聚焦主業

受上述問題影響，上交所將康美藥業調出了融資融標的證券名單，港交所也將康美藥業從中華通名單中移除，將其加入到中華通特別名單，這意味著投資者只可以從滬股通賣出康美藥業，但不能買入。部分重倉康美藥業的醫藥交易型開放式指數基金（ETF）也更正了定期報告中的表述。

對于證監會處罰，康美藥業相關負責人回應，公司將積極整改，將在經營上繼續聚焦主業、瘦身健體，全面聚焦中藥飲片主業。

公開資料顯示，康美藥業股份有限公司（600518）成立于1997年，于2001年在上交所上市，馬興田任康美藥業董事長、總裁。康美藥業布局中醫藥全產業，以中藥飲片為核心，以智慧藥房為抓手，打造“大健康+大平臺+大數據+大服務”體系，成為中醫藥全產業鏈精準服務型“智慧+”大健康產業上市企業。康美藥業上至藥材種植、藥材交易，下至生產開發、終端銷售，已基本貫穿中醫藥產業鏈的上、中、下游產業，業務滲透中醫藥全產業鏈的各個關鍵環節，有效地整合全產業鏈資源。

目前，康美藥業在全國建立了17個中藥飲片和醫藥現代化生產基地，與超過2000家醫療機構、20萬家藥店建立了長期的合作關系，年門診總量達到2.5億人次以上，投資管理康美醫院、康美梅河口中心醫院、康美通遼醫院、康美開原市中心醫院、康美通城人民醫院、康美柳河中心醫院等多家公立醫院，在100多家公立醫院開展醫藥物流延伸配送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