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上半年,相信大家都看過那篇《香港被卡住了》的文章,了解到目前香港經濟的遇到一些問題,被卡在那了。上周,受獵豹之約到臺灣逛了一圈,發現現在臺灣經濟也好不哪里去,和香港一樣也面臨著經濟停滯的問題。黑馬哥查了大概的數據,今年臺灣的GDP增速也不過是1%,完全沒有了當初亞洲四小龍氣貫長虹的氣勢。
通過在臺灣一周的行走,發現臺灣的線下經濟和實體商業都比較發達,711便利店幾步一個,衣食住行也比較方便,網速尤其的快。但這兩年在大陸比較火爆的電商和O2O,在臺灣發展的卻很遲緩,至少要比大陸落后個三五年。在臺灣這幾天,有一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我,臺灣基礎設施很好,網速很快,蘋果6S等智能手機也隨處可見,可以說臺灣的硬件條件很好,但為什么臺灣的互聯網卻一直發展不起來呢?
上周,黑馬哥正好跟來自北京的一些媒體人,與獵豹科技在臺北的代理商雪豹科技負責人David等人在臺北的101大廈進行了交流。我們來雪豹參觀,本來想了解獵豹在臺灣以及海外發展的問題,誰知我們在談話過程中,大部分是在聊兩岸關系和臺海互聯網的發展,可見對話雙方都還是有格局的。
在交流中,我們發現,臺灣經濟的確是被卡住了。也就是,臺灣在經歷了“亞洲四小龍”昔日的輝煌以后,當硬件、芯片、代工等三大產業的優勢逐步喪失以后,經濟上再也沒找到新的支點。特別是中國大陸正在經歷互聯網熱和全民創業大潮的時候,臺灣互聯網行業卻是“一潭死水”,大家都不想改變,也懶得改變,臺灣經濟陷入了死循環。臺灣經濟的這些問題,讓David在內的一些先知先覺的年輕人很焦慮,為臺灣的未來擔心。
現在問題來了,臺灣經濟到底被什么卡住了?臺灣的未來又在哪里?
David的故事:用蠟燭跟摩托羅拉告別
David中文名叫吳德威,今年39歲,目前是獵豹在臺灣合作伙伴雪豹科技的負責人。他說他一生有兩個貴人,一個是他太太,一個就是傅盛。從他說話的語氣來看,也并非傅盛是他的“老板”和合作伙伴,才恭維傅盛是他的“貴人”。是因為傅盛在一個合適的時間出現,把他從正在“卡殼”中的人生中拉了出來。
David坦言,他工作15年,以前從未想到會中年創業。他這個年齡段的人,基本上都在HTC、宏基、華碩這樣的公司上班,而他之前是在戴爾、惠普、摩托羅拉這樣的公司工作。這個時代,臺灣遇到最大的問題就是隨著大量外資企業向大陸的遷移,一些外資巨頭企業也跟著撤出臺灣。
他們父母的年代,甚至一直到80年代,都是臺灣經濟很輝煌的時代,那個時候經濟增長的數字跟現在國內經濟增長數字不相上下,幾乎每年能到10%的增長。但是現在能達到1%還要力爭,真是今非昔比。經濟增速慢也造成收入漲得慢,一個普遍的說法是,臺灣年輕人的薪水20年不漲,也就是臺灣所謂22K。臺幣對人民幣按匯率5比1算的話,22K就是4.4K人民幣,也就是相當于北京實習生的工資。
工資收入的負增長,也促使很多像David這個年紀的臺灣同學開始到島外去發展,比如說到大陸或者美國去發展。在David看來,臺灣經濟被卡住,不只是一個臺灣的問題,這是一個時代的問題,80年代最繁榮的國家和地區,比如說日本、香港也有類似的一些問題。
70后、80后還想著去國外或者大陸去掙錢,90后則更糟糕,很多選擇了啃老。臺灣90后的父母,因為經歷過臺灣的“輝煌年代”,一般都還算富足。對于一些90后而言,即便是找不到工作,還可以有父母可以“啃”。所以,現在很多90后,寧肯去快餐店當“服務生”也不會去做扎扎實實地去做實業,更別說去創業。
他工作15年,既經歷了臺灣經濟“昔日輝煌”的余暉,也經歷了臺灣經濟衰退的痛楚。他是摩托羅拉撤離臺灣的親身經歷者,說起那段經歷,他難掩傷感。他是摩托羅拉在臺灣最后20個員工之一,在離開公司最后一天晚上,他們20個人在辦公室里點上蠟燭,圍坐一圈,集體向曾經的辦公室告別。
這既是他們在向自己的老東家告別,也是在向自己的青春告別,向臺灣曾經的輝煌告別。
何方儒的故事:要做繁體中文的今日頭條
何方儒就屬于那一批來大陸“淘金”的年輕人。何方儒在創業之前一直在大陸從事媒體行業,在《周末畫報》、《商業周刊》、《環球企業家》都呆過,都擔任很高的職位。他工作同樣15年,前面10年在臺灣,后來到香港,2010年又到北京。
但是雜志行業這兩年本身受移動互聯網沖擊比較大,他曾經當過《環球企業家》的高管,然而就是這本曾經與《中國企業家》、《東方企業家》曾經并駕齊驅的“三駕馬車”,已經停刊了。他說他在環企做主編的時候,天天如坐針氈,因為天天有人從雜志跳槽到新媒體,采編人員捉襟見肘。他在《中國企業家》寫過兩年專欄,他也隨時都擔心中企啥時候也會停刊。
他在經歷平面媒體沒落的同時,也看到移動互聯網新聞客戶端的崛起。像《今日頭條》等移動客戶端,在國內發展的速度令人咂舌,用戶數和廣告費都呈指數級增長。并且,在大陸大家已經習慣用移動新聞客戶端閱讀,在微信和新聞客戶端上都能看到很多優質的內容。現在大量的傳統媒體人,也都開始流向移動互聯網和新媒體,一些優質內容已經開始遷徙到新媒體上。
而在臺灣,則是另外一番局面。方儒曾經的同事和朋友等一些優秀人才,現在還都呆在傳統媒體里,還在《商業周刊》,還在《天下》雜志,還在《遠見》雜志。他說現在臺灣在新媒體方面,最大的問題是在網上、線上、手機上沒有太好的內容,好的文章還鎖在傳統媒體里面,依舊被傳統媒體所統治。
有一點他很難理解,為什么臺灣有著最快的網速,用著最好的硬件,為什么卻只能用一些最簡單的APP。他說,臺灣的移動互聯網至少落后大陸三至五年,大陸無論是移動新聞還是O2O,都已經走在了世界的前面。
正是看到大陸移動互聯網的“日新月異”,他才決定回臺灣創業,創辦一個名叫“Knowing”的新聞客戶端,要做繁體版的今日頭條。何方儒說2300萬臺灣人,應該有一個自己的新聞客戶端,特別臺灣是繁體中文的一個“中轉點”,如果有好的內容和用戶體驗,很容易擴散到香港、東南亞,甚至歐美華人的圈子。
“小確幸”讓臺灣年輕人沒有“狼性”
Phini是受訪者唯一的女性,她的描述更加感性和形象。在她看來,臺灣年輕人都向往一種小富即安“小確幸”的生活,每天賺點錢,填飽肚子,能夠喝喝咖啡,就感覺日子挺滋潤的。正是受這種“小確幸”文化感染,臺灣的年輕人大多都缺乏狼性,更不愛去創業。
即便是去做創業,也不會選擇去做互聯網,而是選擇做一些奶茶店或者雞排店,去投資一些看的見摸得著的實業。即便是去做移動互聯網方面的創業,但是也都是小打小鬧,野心不夠大。如果做一個APP,他們想到的要不是做一個關于“臺灣民宿”的,要不是就是關于“臺灣小吃”的,總之關注度離不開臺灣生活的圈子。在移動互聯網方面,臺灣年輕人并沒有全球化視野,更沒有像喬布斯所說的“活著就要改變世界的野心”。即便是正在開始創業的創業者,也是不緊不慢地在做,完全沒有大陸創業者的那種緊迫感。
Phini說這種“小確幸”的文化,跟臺灣人的家庭生活有很大關系。臺灣年輕人,一般跟家里人關系比較緊密,很多人三四十歲還跟父母生活在一起。不像大陸很多年輕人,很小就要背井離鄉去大城市讀書,一年才見家人一次。正因為跟家里人關系緊密,從小要被教導要聽家長的話,容易被家長的主流價值觀所影響。所以,很多臺灣人從小容易受家長影響,上學選什么科系、找什么工作,基本都要受父母的影響,自然就會受主流價值觀影響,很難會有創新和突破的想法。
Phini感嘆,小富即安讓臺灣人缺乏狼性和進取心。臺灣的創業之火,之所以燒不起來,就是因為臺灣民眾一直以來的日子還不錯。而像傅盛這種創業的例子,完全是針對C端的產品,講求的是用戶體驗和速度,是一種屌絲逆襲的模式。這種情況之所以在臺灣很難看到,是因為你在臺灣要找到屌絲很不容易,臺灣年輕人的父母都會給很多零用錢的。很多人創業也都是父母給一兩百萬臺幣,花完了以后,父母就會再給你。如果你還停留在這樣的創業模式里面,你就很難有創業者的那種狼性,肯定反敗為勝的這種成績。
當然,臺灣互聯網發展不起來,還有外部環境的問題。比如,臺灣的O2O和電商一直發展不起來,跟臺灣線下商業的發達有直接關系。David說他們家巷子口就有3個711,在711便利店里繳費、提款和轉賬統統可以完成,還需要啥O2O。現在在臺灣光711就有6000家,全家加上711有一萬多家,還有其他品牌的便利店。正是由于這些便利店的存在,讓臺灣民眾在O2O方面沒有沒有痛點,這種線下商業同時也會跟各種利益捆綁,限制互聯網的發展。
臺灣電商之所以發展不起來,跟互聯網支付的滯后有很大的關系。臺灣現在別說是P2P、互聯網保險,就是第三方支付支付寶這些平臺,統統不可以。好不容易近幾年有了網絡銀行,但只能查出你有多少余額,不能進行轉賬和其他操作。沒有第三方支付,電商平臺買東西的時候只能用網銀,而網銀為了保護隱私要每次輸入賬號和密碼。操作這么麻煩,用戶體驗肯定會差,難怪電商在臺灣一直發展不起來。
臺灣的互聯網和創業發展不起來,還跟缺乏資金和投資有很大關系。現在在大陸,天使投資人遍地都是。而在臺灣,大部分的企業集團,基本上還是工業經濟的傳統思維,比較感興趣的是去投資廠房或者店面,去投資這些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感覺互聯網這些東西“虛頭巴腦”,不值得去投。
總之,臺灣經濟在這個時代的確被卡住了,被昔日的輝煌所牽絆,被政府的效率所阻礙,被傳統思維所束縛。但是,面臨著互聯網的滾滾浪潮,David等先知先覺的年輕人看到大陸在移動互聯網行業的崛起,在唏噓感嘆的同時,難免會為臺灣的未來擔憂。
David說臺灣并非沒有希望。他覺得臺灣有工業基礎,有不錯的大學和人才儲備,英語普遍很好,跟歐美人打起交道來基本沒有障礙。而中國互聯網公司雖然不少產品做得不錯,產品和模式也得到10億人的驗證,但很難打入歐美主流市場。大陸和臺灣,兩者正好可以取長補短,兩翼齊飛。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曾經闊過的臺灣人,能否放下身段,甘心去當“二把手”或者“先鋒部隊”,去為大陸互聯網公司開疆辟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