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事物的沖擊往往使信息原本閉塞的區域發展變得更加畸形。
一方面,“創業”的外衣掩護著陳舊的騙局在新興的商業模式中泥沙俱下,一方面,笨拙的模仿和寬容的接納使得新思維沖擊著這個城市的愚昧和懵懂。
如同大多數新興工業城市一樣,這是一個被農業城鎮所包圍的年輕城市,偏安一隅,交通閉塞。曾經周圍綿延的山脈里的各種有色金屬元素曾撐起著這個城市的騰飛和夢想,有色冶金產業也曾經讓它是西北經濟發展當中的重要擔當。
曾經的這座城市,企業職工待遇豐厚,消費能力顯著。繼而傳統的餐飲和娛樂行業擁有這巨大的增量空間,這促使著周邊城鎮和農村的人口涌入。隨著工業產能日益過剩,居高不下的CPI和疲軟無力的PPI,讓這城市之中生活的人們嚴重不適,無所適從。
這是一個移民城市,建市之初涌入大量的工業城市移民,他們來自五湖四海,這短短的二三十年并沒有使得他們形成穩定的地域文化,于是詭譎和戾氣在經濟不景氣之時變得尤為突出。
這個時候,微商成為這個城市里最繁榮的灰色地帶。這種隨著微信先于互聯網思維在小城市開枝散葉而形成的商業模式,填滿了大批當地女性的閑余時間,撐起了這個衰落的小城的一部分“創業”夢想。
與其它地方不同的是,微商在這個城市里尤為收到歡迎,這種歡迎是很公開的。大多數以半欺詐的形式進行著傳銷式的增長。在親戚朋友圈子內一步一步的擴散,源源不斷的把利益輸送到微信直銷的金字塔頂端。這在她們眼中是理所當然的——帶她們見識了好的產品,學習了好的銷售模式,最重要的是還賺了錢。
然而令人不安的是帶著欺詐性質的直銷,甚至是傳銷在這個時候泥沙俱下。讓財富幾何倍數增長的謊言以及較傳統傳銷更加低廉的成本和隱蔽的模式,讓這些曾經賺錢很“輕松”的中下層勞動者、不景氣的個體戶趨之若鶩。
再加上來到此地經商的外地商人以原居浙廣兩地者居多,被當地人統稱為“南方人”。當地人自認為商者多奸,而以沒商業頭腦為榮。然而內心深處實在艷羨經商所帶來的豐厚報償。在此思維模式之下,則更無契約精神,凡事更講人情世故爾虞我詐。
于是,在商業邏輯缺乏和披著“創業”外衣騙局之下,創業本身,在這個城市被逼到了“死地。
然而,這座工業城市的“年輕”以及來自四面八方的常住人口畢竟為它帶來了活力支撐。有相當一部分人在守舊的環境之中還保存著容納與開明。
企業職工中有很多是老工業區移民的家庭,尚未泯滅的求知欲和不甘被蒙蔽的眼界,使得很多父母都期望自己的孩子走出去。不同于偏遠農村的是,他們更希望孩子帶著先進的知識和想法回到這里,哪怕父母們還是遵循著保守的生活態度。
接受了良好教育的返鄉“大學生”,不安于日漸衰落的國有冶金企業,又不甘墮入體制,則帶著閹割過的低配版互聯網思維在此地“因地制宜”。
一個由從一線城市回來的大學生組成的團隊建立起的本地生活信息平臺成了這個城市與“互聯網”接軌的第一站,通過公眾號和微信群發布的本地生活信息在短短的一年時間內被人們所接納和熟知。尤其在出行方面,甚至有點“共享經濟”的味道。出租車和“黑車”在這個平臺建立起的微信群里瓜分著公共交通不能消化的剩余市場,拼車出行甚至成為很多人城際交通的首選方案。一位同在北京的老鄉在拼車時笑著說:“這就是我們家鄉的滴滴啊。”
另外讓我感到錯愕的,就是這個末線城市里聯合辦公的出現。這次回去,偶然間發現一家創業咖啡廳在城市的一角風生水起。裝修科技感滿滿,承載的項目卻大都是外地回來的年輕人搞的一些“新”餐飲娛樂項目。不過在我走訪中卻驚訝的發現,這家創業咖啡廳聯合了當地的一些富商,干起了“天使”。雖然其盈利點更多的還在于辦公地址虛擬注冊,但是卻讓我對這座城市在衰落中的未來憑添了幾分信心。也許滯后的經濟發展使它被遺忘了,也許它的學習和進步仍然笨拙,但是我看到了這里還有人“活著”。
曾經號稱“鎳都”的城市,在工業的衰落和資源枯竭的陰影之下,仿佛在新的時代中陷入垂死掙扎,然而“活著”的人們總要為這座城市掙扎,為“活著”而掙扎,誰又能說它不會向死而生呢?
本文作者:Eyan 專注于創業投資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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